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
临近端午,墨玉一行人终于离开蜀地到达了峡州,一路上风餐露宿,能寻个客栈好生歇息了。
赶了快两个月的路,四个人不仅没有瘦,反而长胖了不少,小五在房间里洗完澡就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看来狍子肉、兔子肉、野猪肉都没有白吃啊。”
“小五,你好了没。”陶潜在外面敲门。
小五赶紧穿好衣裳:“好了好了。”
墨玉牵着瑟瑟的手站在一旁,陶潜靠在门边:“快点!”
虽然一路上伙食非常好,但是人难免是贪心的,肉吃多了也想换个口味,如今已经到了峡州,离襄州也不远了,倒不必急匆匆的了。
小五穿好衣裳推开门:“走吧。”
墨玉把瑟瑟的手递给陶潜,然后去牵小五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这里离荆南城不远,你想不想回家看一眼?”
小五脸上的笑意变得又些僵硬,犹豫了一会才说:“算了,回去了也是徒增忧愁,待我学了本事再回去。”
墨玉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一行人便出了客栈的门,扑面而来的是街道上的烟火气,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听说你父亲已经重新把峡州、归州归入了荆南呢,如今峡州也属于你父亲的管辖地。”墨玉看着幡旗飘摇的街道,低声跟小五说着。
“哦。”小五的眼睛平静无波,让人无法知晓她心中所思所想。
“峡州的合渣很让人称道,我们去试一试?”
“好呀。”
大家一边走一边找,终于看到一家不起眼的合渣食肆,食肆虽然简陋,只有三两张桌子,但是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日头已经高升,合渣摊子上面搭了凉棚。
人很多,但是桌子边却没有人坐,陶潜挤进人群,找了掌柜的吆喝了两声:“这位置能坐吗?”
掌柜的忙得满头大汗:“坐,坐,可以坐。”
陶潜这就纳闷了,生意明明这么好,怎么没有人坐,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掌柜笑了笑:“都是做的街坊生意,街坊们用自家的锅碗我就便宜一个铜板,他们也正好带回家去吃。”
“老板很有生意头脑嘛。”陶潜笑着冲墨玉招手:“过来,这里有位置。”
墨玉便领着小五和瑟瑟进了凉棚。
“客官稍坐啊。”
“行,您忙!”陶潜性子活络,拎了桌上的茶壶给大家倒了水:“在蜀地难得见到太阳,没想到峡州这么热啊,这太阳也太烈了些。”
陶潜感觉自己都要被晒脱水了。
墨玉喝了一口茶水:“过些日子你就习惯了。”
陶潜灌了好几杯水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看着小五和瑟瑟:“你们热不热?”
小五摇摇头。
瑟瑟点点头。
“哈哈,瑟瑟肯定和我一样是蜀娃娃。”
这边它们谈笑了几句,掌柜就端了一锅合渣过来,远远地就闻到了香气。
“客官,还要些什么?”掌柜脖子上围着一条汗巾,满脸通红。
“您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就上一些吧。”
“行,各位是外地人吧。”
墨玉笑笑没有说话,掌柜也没有继续问了,招呼了两句就去灶台那里了。
“掌柜,来两锅合渣!”一位利落的小厮领着两位衙役走了过来。
掌柜忙笑脸相迎:“您又没有带锅过来呀。”
那小厮笑着说:“吃完了让人把你的锅送过来,难不成刺史衙门还能跑了不成。”
“行!”掌柜笑嘻嘻地打了两锅合渣:“刺史大人爱吃我家的合渣是我的荣幸。”
那小厮身后的两个衙役端起了锅,小厮给了钱就要走,突然瞟到了桌子旁坐的人,脚步一时就定住了。
“五小姐。”
小五本能地抬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青砚,心中一颤,继而低下了头:“你认错人了。”
青砚突然转身跟身后的衙役说了什么,然后就立在小五身边不走了。
小五眉头微皱:“你做什么?”
“伺候小姐啊。”
小五想必是被高府的人认出来了,墨玉心知肚明,便没有说话。陶潜却是一头雾水,看着青砚:“谁是五小姐?”
青砚没有说话。
掌柜的看到这边的动静,便小心翼翼地上了顶顶糕和赤花籽,问青砚:“是熟人吗?”
青砚点了点头。
小五却没有管他,若无其事地吃着合渣,突然嚼到一粒花椒,顿时辣得口鼻生烟:“怎么峡州也有花椒?”
墨玉放了一碗赤花籽到她的面前,她用汤匙喝着汤,绵绸香甜,一勺接着一勺,没一会一碗赤花籽就见了底。
陶潜在一旁哈哈大笑:“你看看瑟瑟,吃花椒如吃瓜子一般。”
小五去看瑟瑟,见瑟瑟果然把碗里的花椒都吃了,一脸骇然:“你们蜀人也太恐怖了。”
瑟瑟甜甜地说了一句:“很好吃啊。”
“行,好吃你就多吃些。”
合渣里面的豆腐炖得非常入味,裹着豆瓣酱非常香,但是因为里面有花椒,小五便吃得小心翼翼。
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见一位年轻的官人匆匆下马,一脸焦急地冲进了凉棚:“小五。”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小五直接嚼碎了口中的花椒,一瞬间眼眶泛泪。
“小五。”高从诲身上深色的官袍沾上了灰尘,他却丝毫不在意,蹲在小五身边:“小五,你去哪里了?希夷先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墨玉在一旁咳嗽了两声:“高公子,先生有要事在身,我陪着小五呢。”
“还有我!”陶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还有我。”瑟瑟也学着陶潜的动作。
高从诲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张笑脸看着小五:“小五是要归家了吗?”
峡州离荆南城很近。
“不是,我要去九室岩。”
高从诲自然知道九室岩是希夷先生的修行之地,襄州离荆南也近,只是那是修行之地,寻常人却是入不了的:“父亲与母亲甚是思念你,我已经派人往荆南送信,要不你在此地等些日子?”
眼泪在小五的眼中打转,她捏着筷子,整个口腔都是花椒味,她用力地吞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当初是你们不要我了,又何必惺惺作态?”
小五的话如利剑一样刺入高从诲的心中,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简直是痛不欲生,他面有痛色:“小五。”
解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实在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