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匕首入肉,那位将军没有丝毫挣扎就直接倒地身亡,无尘冷漠地翻开他的身体,突然气得血气上涌。
狡诈!这哪里是什么将军,分明是一位白面士兵披了将军的斗篷,被骗了!
无尘抬头看去,其他的人已经跑远了,再追已经不可能了。
司空将军已经打过来了,朝廷军慌忙撤退,因为有襄城作为他们的依靠,他们并不慌乱,乱中有序地撤退!
无尘气结,趁乱又杀了几个朝廷军才往回走。
一路往回,地上全部都是尸体,战乱原来是这样的,人命原来如此脆弱不堪。
“大兄!”无尘远远地就见高从诩坐在四轮车上,四周都点亮了火把,司空将军正在与他说话。
高从诩本来一脸焦急,在听到无尘声音时,猛然转过头,就见那个小小的人踏着满地的尸体一步一步走过来,浑然不知这短短的一刻,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真想把她捉到跟前狠揍一顿。
但是又舍不得,这可是他的小五啊,他露出一个笑容,伸出双臂:“小五!”
无尘直接冲进高从诩的怀抱,感动落泪:“大兄,你活着真好!”
高从诩抱着无尘,眼泪悄无声息地沾湿了无尘的衣裳,他活着,可是他的战士都死了。
荆南军一万将士,只剩下百人,伤亡惨重。
“大公子,你们还是先入城吧,这里都交给我。”司空熏是战功显赫的大将军,这里的一切他自有定夺。
高从诩点头:“那这里就劳烦将军了。”
“大公子,放心!”
高从诩一行人往前行了十里,就看见身后火光冲天,众人伤心落泪。
死在战场上的人都是就地燃烧,回不了城,尸体那么多,火那么大,整整烧了一夜。
希夷先生简单地替高从诩包扎了伤口:“都是皮外伤,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多谢先生。”高从诩嘴唇皲裂,远山递给他一个水囊,他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突然全部吐了出来,吐着吐着,嚎啕大哭。
翩翩公子一向如锦玉一般,此刻却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这哭声,让闻者落泪,听着伤心,马车外的众人都暗自抹泪,往日身边那些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灰烬,就算如何也不可能回来了。
无尘喉头也有些哽咽,她骑着马,身前坐着瑟瑟。
瑟瑟转身替她擦泪:“无尘,是不是如果我不生病就不会这样?”
无尘摇头:“与瑟瑟无关。”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伤员,即使骑马也只能慢慢地走,身后的大火几乎要把天烧着了,无尘看着荆南城的方向,不再回头。
临近子时,郢城北门的守城门士兵都有些昏昏欲睡,虽然已经进了正月,但是晚上还是冷入骨髓。
这时鲁希拎着两壶酒,手上拿着几个纸袋子摇摇晃晃就来了:“知道你们冷,我买了热酒,看看,这酒还是温的。”
守城门的士兵看见鲁希就都涌了过来。
“兄弟,你来得正好,冻死我们了。”
“哎呀,还是兄弟讲义气。”
“来,来,来,干了,干了!”
大家蹲在墙角,喝得微醺时,鲁希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我家亲戚要出城,家里的老人不行了,要回去见最后一面,还请你们通融通融。”
“没话说,没话说。最近守南门的那些家伙不知道赚了多少啊,我们北门还真是清汤寡水,还是兄弟惦记我们啊,来,干了。”
十张十两的银票,十个士兵一人一张,就地把银两分了。
就有两个士兵一身酒气地去开门:“鲁希,你亲戚什么时候来?”
鲁希朝黑暗中打了一个响指,门一打开,二十来匹骏马直接冲了出去,十来个守兵吓了一跳,纷纷拿起兵器。
鲁希忙上前安抚:“无事,无事,家中事情紧急,事情紧急。”
士兵们这才放心了。
“鲁希,你这亲戚还挺有钱的,都是骑的马啊,行家啊,马蹄上还绑了布条啊。”
众人喝得醉醺醺的,鲁希却心中一惊:“我去小便!”
“去吧,去吧!”
高从诩一行人到荆南城城门口时,天已经亮了。
守城的士兵看着衣衫褴褛的众人,不可置信,他们踮起脚尖往他们身后看,看着,看着,终于泪流满面。
出去的一万士兵,如今只剩下这百人而已。
士兵赶紧开了城门放他们进来,然后又紧紧地关上了城门。
荆南城中已经得到了消息,片刻之后满城都挂起了白幡,哭声震天动地。
高府大门,李氏已经站在门口了,待看见高从诩从马车上下来,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忙去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亲!”无尘站了出来。
李氏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她的两个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颜色了,这是受了多大的苦。
李氏一哭,丫鬟仆妇也跟着哭,他们也有兄弟、儿子上了战场,大公子回来了,而他们的兄弟、儿子却再也回来不了了。
满城哀恸!
进了府里,高从诩梳洗了一番就在前厅处理公务。
“远山,司徒将军连夜赶来,你去给他们送粮草,然后请将军入城商量军情。”
“是!”
“姜冲,你去整理好这次伤亡的名册,然后遣人去报丧,抚恤金,伤者每户二十两,死者每户五十两。”
“是!”
战后的事情也很多,高从诩一桩桩一件件安排下去,待到日上三竿才问起希夷先生他们。
“先生他们已经歇下了,五小姐在夫人屋子里。”
高从诩点了点头就让丫鬟推自己往后院去。
李氏屋子里已经摆好了膳食,她拉无尘在罗汉床上坐着:“真是吓死我了,虽然你大兄没说,但是我却知道倪可福把你们诓到襄州去了,急死我了,幸好你逃出来了。”
李氏心有余悸。
无尘忙安抚:“倪可福想拿我要挟大兄,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他抓住的。”
“胡说,不管怎样都不能死。”
“知道了知道了!”无尘笑了笑,但是当时她的确做好了死的准备,如果被倪可福抓住了,她就自裁。
幸好,有师父在!
“娘亲,小五!”高从诩进来了,他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是那笑容怎么也像哭。
“正准备让人去叫你呢。”李氏牵了小五的手在桌边桌下:“见到你们回了终于能好好吃一顿饭了。”
虽然高季昌那里生死不明,高从诲也不知道境况如何,但是至少他们渡过了一个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