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热,朱厌和凫篌的心却犹如跌入深潭,难道漆老头不要他们了?
手上的烧饼很烫,糖水很甜,可是他们却被遗弃了。
凫篌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老爷子是不是去别地地方了?要不我们等一等?”
朱厌没有说话,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滚滚的热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融化。
“他不要我们了,那我们也不要他了。”凫篌愤怒地扔掉了手上的烧饼和糖水,扬起阵阵灰尘。
朱厌沉默不语,凫篌知道不说话的朱厌最恐怖,果然,抬眼看去朱厌的眼睛已经渐渐变成了红色,他心中一颤,来不及说其他就拉着朱厌就要往集市外面走。
“后生。”一位卖猪肉的汉子隔着摊位喊起来。
凫篌忙转过身:“什么事?”
“漆老头被王地主家的人领走了,让你们在这里等他。”
凫篌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就像跨过了高山大海,原来老爷子没有丢下他们,他笑容真诚,拱手道谢:“多谢,多谢了。”
那汉子是庄稼户,看凫篌冲自己拱手,他也慌乱地拱了拱手:“不用谢。”
“朱朱,老爷子没有丢下我们。”凫篌一脸惊喜地回头看朱厌。
“朱厌,你怎么能自己吃起来?”凫篌怒气冲天,朱厌竟然一口烧饼一口糖水吃得欢快,再低头看着自己丢掉的烧饼和糖水,他懊悔啊,可是身上分文没有,顿时低落不已,今日的心情还真是峰回路转啊。
在听到那汉子的话后,朱厌眼中的红色就褪去了,看手中的烧饼和糖水都觉得异常可口,所以就遵从本心吃了起来,果然不错。
凫篌见朱厌吃得快活,舔着脸:“朱朱,给我吃点吧,看起来好好吃啊。”
朱朱看了凫篌一眼,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烧饼和糖水全部倒入腹中,最后还舔了舔嘴唇,咂巴咂巴嘴,一脸满足。
凫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朱朱,你变了,竟然开始吃独食了。”
朱厌却没有理他,眉头微挑地又去树下靠着了。
凫篌只能生闷气,寻了个阴凉处站着,只是微风徐徐,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好呢,是因为被人铭记吗?他看向一脸餍足的朱厌,是不是她也和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
夕阳西下,集市里的人都开始收摊位了,但是漆老爷子还是没有回来。
眼见人越来越少,朱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凫篌也越来越急了,之前给他们捎话的那汉子经过时,他一把抓住了:“这位兄台,请问王地主家在哪里?”
那汉子往他们身边看了看:“怎么?漆老头还没有回来吗?”
凫篌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汉子忙往前面指了指:“进了村口,往里走,那一排青砖瓦房就是王地主家了。”
这个山坳坳里住的都是庄稼户,屋子基本上都是土坯房,还有些茅草屋,能用青砖做房子的就肯定是大户人家,王地主就是这里最大的富户。
人群散去,整个集市一片乱糟糟,只余朱厌和凫篌。
“我们去看看?”凫篌犹豫地问。
“恩。”
天暗了下来,路面崎岖,今夜没有月光,整个村子一片漆黑,朱厌和凫篌却如履平地。
庄稼户为了节省灯油,一般都早早吃完饭在村子里闲逛,虽然村子里没有光亮,却有人声。
“王地主家门口有灯笼,去那里坐一坐。”
“好啊,好啊,等我带着马扎。”
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朱厌和凫篌跟着行人就直接到了王地主家门口。
“咦,今天怎么没有点灯笼,回去了,回去了,蚊子太多了。”
“回去吧,早点睡觉。”
到王地主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准备打道回府了,看着继续往这边走的人说:“今晚没点灯笼,大家都回去吧,散了散了。”
其他的人都走了,朱厌和凫篌却没有走。
虽然门口没有点灯笼,但是透过窗户还是能看到屋里面点了灯,朱厌和凫篌隐了身形直接从大门进了屋。
王地主是这里的大户,周围的好些个山头都是他家的,佃给村民们种些庄稼和果树,富庶非常,让众人羡慕不已。
青砖瓦房有五六间,朱厌和凫篌直接去了点灯的那间屋子,屋子里空无一人,朱厌用神识探了探:“在最左边的屋子里。”
“漆老头怎么样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朱厌表情沉重。
最左边的屋子是柴房,进入屋子时,朱厌和凫篌惊呆了,漆老头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了。
凫篌上前探了探鼻息,一下子就急了:“怎么办,怎么办,没有文鱼了,早知道就不救那个尚让了。”
朱厌看了看漆老头的伤势,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这是山神沱给的丹粟,先给他喂一粒。”
丹粟能治病,但不能救命,如今没有文鱼,勉强一用。
漆老爷子吃了丹粟悠悠醒来,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欣喜,整个人颓废不已,没有丁点的精神气,他靠在柴堆上虚弱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出了什么事,我们来带你回去。”
老爷子的双眼变得浑浊:“回去?回哪里去?”
“回桃林啊。”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漆老爷子眼泪直流:“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不会死的。”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他们都死了,我也不活了,不活了。”漆老爷子口中反复说着。
朱厌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有了响动,两个人忙隐去了身形。
接着,门开了,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手上拎了一个灯笼,一脸猥琐:“漆老头,既然你醒了就自己走吧,莫要死在我家了。”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漆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抓着那个男人的手:“你说的不是真的,没有,我儿子没有死。”
男人却笑了:“荆南城被草军烧了个精光,你说你儿子能活吗,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不信,我不信。”
那男人却不想继续说了:“好了,你走吧,你的桃园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王大头,你欺我,欺我孤家寡人。”漆老爷子双目发红。
“早就让你把那桃园让给我了,你偏偏固执不肯相让,如今我有了你按指印的契书,你能怎么样?”王地主洋洋得意:“以前我还有些忌惮你儿子,如今你的倒霉儿子没有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吾能?”朱厌突然显了身形。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