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外娟娟月,桃树枝上层层雪。凡间已然入冬,厚重的大雪压得桃树喘不过气来,冬日的空气凛冽,凫篌穿着一身单衣踏雪而来。
朱厌坐在屋檐下,看着垂下的冰凌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怎么样?”
凫篌走在雪中,身后留下一串一串脚印:“我又施了一层禁制,只盼黄帝君晚些感应到。”
朱厌无所谓地瘪了瘪嘴,就算黄帝君发现了能怎么样,乌号里的修为已经全部被移到了这一片桃树上,所以这里的桃子才可以与西王母的蟠桃一较高低。
乌号是黄帝君用来镇压朱厌的法器,朱厌却用这件法器种了桃子,凫篌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不知道黄帝君发现了会如何的勃然大怒,所以他才每日都去加固禁制,唯恐黄帝君现在就发现了。
这时,天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近,却在下降的时候遇到了阻拦,在空中盘旋。
凫篌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然后一挥手臂解了禁制,那个黑点一个不察,直接从空中重重地坠了下来。
啪的一下摔在了雪地上。
“凫篌大人,你太过分了。”白鷮从雪地里爬起来:“亏我还给你送文鱼来了。”
白鷮浑身雪白,与雪地浑然一体,他抬起双翅冲朱厌行了行礼:“见过大人。”
朱厌点了点头:“你的羽毛长出来了?”
白鷮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多亏了大人送来的仙桃,多谢,多谢。”
凫篌却瘪了瘪嘴:“仙桃是送给山神沱的。”
白鷮害羞地低下了头:“沱给我吃了。”
凫篌翻了个白眼:“你过来做什么?”
白鷮突然低着脑袋,张大嘴巴,肚子和脖颈发出咕咕的声音,突然,啪啪两声,两条文鱼直接从他的嘴里被吐了出来,活蹦乱跳地躺在地上。
凫篌一阵恶心,脸都变了:“你就这样把文鱼带过来的?”
“不然呢?”
饶是凫篌嫌弃不已,还是把那两条活鱼收入了囊中,行走人间,这文鱼很好使。
“好了,鱼我收了,你可以走了。”凫篌大手一挥。
白鷮却站在雪地里,一双爪子摩擦着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毛遂自荐的。”
“自荐什么?”
“大人让青耕送仙桃,如今青耕一族光耀门楣,引得众仙喜爱不已,我想,我想,往后能不能让我也送仙桃。”白鷮因为长得漂亮,一向在鸟族中耀武扬威,可是突然青耕一族变得赤手可热,大有把白鷮的风头压下去的势头,他当然要着急了。
原来如此。
凫篌憋着笑看向朱厌:“大人以为呢?”
朱厌看着白鷮。
白鷮被朱厌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却双眼真诚,恳求道:“求求大人了。”
“这一季的仙桃已经送完了,待下一季的桃子成熟了你就来送。”
“好好好,多谢了。”白鷮立刻欢喜地跳了起来,突然白光一闪,竟然幻化成一位白衣公子,那衣服上全部是白色的羽毛,一脸殷勤地走到朱厌的身侧:“沱让我留下来伺候两位大人。”
“往后端茶倒水这些事就交给小人了。”
“大人,你要喝热水吗?我去烧水,凫篌大人,厨房在哪里?”
“哎呀,这门口的雪也太厚了,来,我来清一清,免得两位大人摔跤了。”
整个茅草屋都传来了白鷮的声音,他可以出现在任何神奇的地方。
“我不得不怀疑沱是因为受不了他才丢给我们的。”凫篌脑袋有些疼了。
朱厌却无所谓:“随便他吧。那泼妇的蟠桃宴差不多要结束了,只怕不久就会杀上门来。”
凫篌笑了笑:“她现在可是仙,无故生事那就不是我们的错了,朱朱真聪明。”
“这万万年,吾也该学聪明了。”朱厌有些怅然若失。
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三月三日是天上一年一度的蟠桃宴,往年西王母游走在蟠桃宴,受百仙跪拜,风光无限,今日的蟠桃宴却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仙桃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能够参加蟠桃宴的神仙都是有所功绩的,一般的小仙却是没有资格的,所以最多也只有百仙而已,可是青耕衔桃送礼又何止百仙,据说那仙桃竟然与蟠桃别无二致,更有仙说仙桃比蟠桃更甚一筹,所以,整个蟠桃宴西王母的脸都是黑的。
吃了蟠桃宴,众仙散去,那仙桃的来处还是引得众仙猜测。
西王母头戴翠羽流苏,身披五色轻软玄群,容貌惊艳,却一脸怒容地从瑶池回了洞府:“青鸟,去青耕一族问一问,那仙桃出自何处?”
“是。”一只青鸟,头上长着红色的羽毛,身上的青色羽毛泛着光芒。
青鸟振翅而飞,西王母却怒火难消。
青耕一族居于堇里山,青耕如鹊,青身,喙首尾皆白。
如今的青耕一族可是风头正劲,他们送的是仙桃,更是吉祥。
这几日青耕族里摆了好几日的流水席,青耕一族终于出人头地了。
“族长,西王母身边的青鸟来了。”一只小鸟匆匆而来。
青耕族长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名曰青咀,这次能够有幸替朱厌送仙桃也是机缘巧合,他与那可恶的老鹰大战三百回合,不甚负伤,坠落桃林。因为被凫篌所救,所以只能答应帮他们送仙桃,本来以为是一桩苦差事,没成想竟然是一桩美差,真是天佑青耕一族啊。
此刻听到青鸟来了,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青鸟是出了名的粗暴,可是自己毕竟是一族之长,他不允许自己怯弱,高声说:“请进来吧。”
青鸟已经幻化成一位青衣仙子,容貌是美的,可是手上的皮鞭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来者不善。
“青咀,我且问你,那仙桃出自何处?”对于区区一个青耕一族,根本不需要和颜悦色,青鸟开门见山地问。
青咀本来被她那条鞭子吓得有些发抖,但是见那青鸟眼高于顶,完全没有将青耕族放在眼里,顿时也生出几分气性:“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难不成这天上人间只有你们昆仑山的桃子是桃子,你如此无礼,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件事情就算去九重天上说,我也是没有错的。”
青鸟眉头一皱,这青耕族实在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