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贺山一口浊气吐出，冰冷刺骨的阴气再次将他包裹的感觉莫名的已经有些习惯了。

这次阴气之中的怨念出乎意料的少，全部都在不断呻吟着爱人的名字，细碎的记忆碎片也大部分都是滚床单的，能在阴气之中留存的记忆，应当都是生人死前记忆深刻的事情。

因为这次干掉的人几乎全部都是活人，只不过他们的记忆、灵魂全部都被不知道的玩意给干扰，最后留下的只是爱与朴素的爱意宣泄。

贺山忍耐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体位，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其中有用的信息，村民几乎都被他杀光了，只有张大全还站在后面发愣，这些人的记忆里面必然会有最初感染的重要信息。

“找到了。”

光影纠错中，记忆的主人欣喜的推开门，然后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带彷徨的站在门口。

眩晕、心悸、痛苦、晕厥——

记忆的主人轰然倒地，最后的视角中，是年轻女人虚幻飘忽的双脚。

“是她。”贺山对比记忆，发现这个年轻的女人正是那天在流沙客栈见到的情侣鬼里面的女人。

当天因为她与另外一个男鬼纠缠在一起，看不出身任何标识，可在这个村长的记忆中，他的女儿，也就是女鬼，身是穿着珞州书院的士子服。

“从书院回来的女儿，已经变成了鬼，还传递出足以让活人变异的‘味道’，而后从那天起，两岗村其实就已经完全覆灭，张大全……”

贺山转身看着那跪倒在老婆尸体前的张大全。

“你——”张大全面色恍惚的听着脑袋里面自己婆娘的声音。

“爱我吗？”

“我——”张大全开口。

“噗滋！”晾衣杆破空而来，将蠕动着好似蛇一般直起身的张大全老婆穿透，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尸体钉在墙。

“有爱就能不死？这是什么鬼东西。”贺山默默将再次击杀获得的阴气收拢，内心却没有半点欣喜，鬼知道眼前这遍地的尸体有没有哪个还能继续复活，这玩意可是能够仅仅凭借见面就能传播的恐怖毒素。

爱这种东西也太唯心了。

“大、大师，这到底”张大全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脚冰凉，内心的惊惧让他浑身下动弹不得。

“错了，错了。”贺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什么爱、什么宣泄爱意，那都是错的，根本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爱。

而是女性的那一方。

这种爱是畸形的，错误的，仅仅出于一种攀附与占有欲诞生的所谓爱意。

老王在开始纠缠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我意识，反倒是张大全妻子还能表露出除爱以外的情绪，并且在死去后，通过张大全那本身就足够扭曲的爱意复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张大全可以幸存的原因。

换成人话说，就是绿茶菟丝子碰了究极舔狗，人家舔狗本身就已经扭曲成别人的形状，你绿茶菟丝子又怎么能改变一个已经是你的形状的人呢。

村长的记忆里，女儿回来也只是一个人，并非纠缠在一起。

更能佐证这些猜想的，是那个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的王老太，老黄牛想必在她的观念中代表着她对于择偶的方向，因此在被扭曲的爱意之后，选择了老黄牛。

可牛作为动物，本身是人类那么充沛的情绪，而且发情期也不像人类那么长，每年只有两三个月份，没到时节，没有爱何来扭曲，所以也就无法组成纠缠在一起的怪物。

“张大全。”贺山有些疲惫的沉声道。

“是，是！”张大全还是忍不住瞥向钉在墙的尸体，那已经破破烂烂，筋骨血肉扭曲的尸体在他眼里仿佛有无穷的魔力，只要伸手触碰，他就能获得——

“啪！”贺山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真要让他和那玩意接触，以他完全已经自己驯化自己的样子，恐怕一秒钟都顶不过，就变成人家复活的载体了。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张大全完全不会惧怕这些怪物，甚至于，这些怪物根本不会伤害他，因为从怪物的眼里，他就是自己人。

“去找些柴火，在街垒起来，我要烧掉它们。”贺山指挥着张大全屁颠屁颠的开始干活，自己则是盘坐在院子里，闭眼冥想适应再度暴增的阴气数量，这次的质明显不如不死人，但量却升了一个层级。

他的身体素质越强，能够消耗的阴气也就越多，按照一开始的身体强度计算，不死人全身的阴气足够支撑他锻炼半年，可结果就是两个月就见底了。

等到第六感打开，贺山的身体强度就彻底与普通人划开界限，到那时需要的阴气数量简直无法计算。

不多时，张大全将木头堆好，铺厚厚的干草，贺山站起身，在张大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用白布将张大全老婆的尸体包裹住，然后迅速挤压成一个球体，完全破烂的尸体早就没有了任何血液可言，咔咔咔的骨头碎裂声中，张大全的心也裂开了。

贺山没有顾及完全傻在原地暗自神伤的张大全，将所有的尸体和白布球丢到柴火堆面，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呼~”熊熊大火中，一个又一个斑驳、残破的灵魂在尸体中升腾、气化，彻底消散。

“不！”张大全哽咽着嚎啕大哭，看起来比自己死了还要难过，要不是贺山拎着他，现在他就已经冲进火堆与老婆同生共死了。

贺山没有等着火焰燃尽，而是一拳打昏拼命挣扎的张大全，拖着他在村子里四处搜寻了一番，确定没有那种纠缠在一起的怪物后，于一处牛棚里，发现了怀抱着牛陷入沉睡的王老太。

“那纠缠在一起的情侣鬼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贺山并没有找到疑似罪魁祸首的鬼，也没有找到更深层次的疑点，仿佛这就是一起孤立的闹鬼事件。

只是珞州书院出身的女学子，化身为鬼，不免让他多想了几分。

也许，珞州城也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