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苏棠快步跑过去,趁机摆脱掉龙渊。
鹿溪望见苏棠,兴奋地招了招手。
“你的腿怎么了?”
鹿溪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已经愈合,唯独腿上那道极长的紫色淤青特别醒目。
鹿溪压低了声音:“被那些臭狱警打的。”
苏棠举目望去,许多鲛人身上都有深深浅浅的鞭痕,想来都是走得太慢被狱警打的。鳍龙族善飞,鲲族强壮,鲛人被鱼尾拖累在陆地上毫无优势,与鳍龙族和鲲族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被毒打过后的鲛人,大部分泪水涟涟抽抽搭搭的,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难怪龙渊要说鲛人族懦弱,就连苏棠看了都恨不成器。
广场中央蓦然传来一阵惊呼声,鹿溪连忙拽着苏棠过去围观。对战正式开始了,一连看了几场,都是鳍龙族和鲲族在打斗,鲛人族缩躲在人群里,胆战心惊地探着脖子观战,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对战。
不敢去对战,那就意味着得不到食物。
苏棠问:“鲛人族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鹿溪愣了愣,抬头瞥了苏棠一眼,叹息道:“猎魂人抓到我们以后,先看结魄晶分出高等和低等。高等的送去哪里我不知道,但低等的全被送进了格斗监狱。也就是说,在这里的三族人全是低等的。
“我们被若毒压制住能量以后,大部分人都现出了本形。特别是鲛人,完全没有办法在陆地上站立,还怎么对战?我们都不对战的,只能拔鳞片制作一些疗伤的药粉,跟鲲族和鳍龙族换一点食物。”
苏棠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鲛人的鳞片可以疗伤?所以……你之前给我的药粉,是你的鳞片制成的?”
鹿溪点头默认,道:“不止是鲛人,另外两族的鳞片也可以疗伤。但鳞片是身体的防御,片片连心,拔鳞片就像拿刀在心脏上割肉一般痛。拔个一片两片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许多人失了一半左右的鳞片,就全身溃脓而死了。”
“为何只有鲛人做这种割鳞换食的事情?”
“鲲族和鳍龙族各有优势,怎么会做这种损伤自身的事情,自然就哄着我们鲛人,拿食物和我们想要的东西来换疗伤的药粉。其实打赢了,能得到的食物也只是刚刚吃饱,但是若不换药物疗伤,下次未必就能打赢。”
苏棠低头看了一眼鹿溪,她的身上有许多处发红,还有两三处溃烂了。再转头仔细观察那些畏畏缩缩的鲛人,每个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拔鳞,失掉鳞片保护的肌肤,在烈日的照射下显得通红,更甚者还有溃烂得流出脓水。
苏棠不忍再看,回过头来望着擂台上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咬牙道:“他们制定这种恶心的规则,目的是什么?”
“你看到那边的监控没有?”鹿溪指着擂台上的一排摄像头,“广场里发生的一切都会直播出去。我们每个人都会被贴上价码,放在直播间售卖。在购买期内,如果购买的商品打赢了,买家就会赚钱,如果打输了就赔钱。不论买家赚钱还是赔钱,这座格斗监狱都有钱赚。如果打死了,尸体就会被送到工厂炼油,然后做成鳞漆继续贩卖。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鳞漆有什么作用?”
“你知道,我们比猎魂人和陆地人厉害在哪里吗?”
苏棠思索片刻,回道:“不知。”
“结魄晶是我们的生命之源,只要结魄晶不碎不走,这具身躯会保存能量等待结魄晶回归复生。肉身死亡并非是死亡,只有结魄晶死了,我们才是真正的死亡。他们为了防止别人的结魄晶误入躯体,会马上送去焚化或者炼油。”
鹿溪说着,忽然自豪一笑:“猎魂人研究的那些对付我们的玩意,其实大部分是利用了我们躯体里残余的能量,不然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能打败我们的,从来只有我们自己。所以鳞漆除了美观之外,还能阻断我们的听力,躲避同类的气味探查。不然就凭他们,怎么能把监狱隐藏得这样好?”
难怪来到这里以后,苏棠感觉清净了许多,再也听不到很远之外的声音了。
苏棠低头摸了摸鹿溪蓬蓬的头发,浅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你来这里多久了?”
“五个月了。”鹿溪回头指了指铁门,“那个数字表示的是进来的时间,一共有十个监舍。但是,没有人能在这里活过一年。”
苏棠回想着刚才鹿溪说过的话,问道:“如果他们靠直播这个赚钱,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既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推广,门槛应该很高吧?”
鹿溪摇了摇头:“可能要到索登的办公室,才能知道他们是直播给谁看的。”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鹿溪左右看了看,示意苏棠低头,然后踮脚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是奉圣女稣晏之令,出海来寻找稣冉和羽皇的。谁知刚上岸就被坏人骗走了我所有的东西,简直是祸不单行,后来又遭到一个猎魂人偷袭,我没有武器招架不住,就这样被他抓进了格斗监狱。”
苏棠一愣:“圣女……稣晏?”
鹿溪疑惑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记得稣晏?”
“我见过稣冉,听她提起过。”苏棠想到稣冉的死因,有些紧张,“圣女……在鲛人族是什么身份?”
“羽皇失踪以后,这三百年来都是稣晏掌权管理鲛人族的,应该算是……鲛人族的首领吧。”
鹿溪踮脚踮得有些累了,拉着苏棠到围观圈外沿,问道:“稣冉在哪里?”
苏棠沉吟半晌,回道:“死了。”
鹿溪不禁失声:“怎么会死了?!”
尖叫声引来不远处狱警的目光,鹿溪连忙背过身去。
“此事说来话长。”苏棠低着头,目光闪烁,“出去后我会亲自跟稣晏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鹿溪忽然就蔫了:“这里戒备如此森严,恐怕是出不去了。”
苏棠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一笑:“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绝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