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微风渐凉。
冷风吹得沈煦不禁哆嗦了一下,于是弃下苏棠,坐在阳光之下烤衣裳。
苏棠身上的衣服湿湿嗒嗒,冰冷黏腻地贴在身上,凉风一拂,便是彻骨的寒冷。
她看到沈煦躺在屋外晒太阳,嚷道:“喂……你能不能把我也搬出去啊?”
沈煦翻了一下里衣,换一面烤晒,并不搭理她。
“喂!沈亦安!”苏棠尝试着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沈煦淡淡扫了她一眼,眉头轻扬:“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怎么就费力不讨好了?”
“你会领情吗?”
“当然领情。”
“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沈煦扔掉木柴,几步走过来将她扛在肩上。
“喂,这样很难受,我想吐……呕……”苏棠抗议道。
“忍着。”沈煦想起那件被吐得污秽不堪的外袍,于是猛地扯下她抱在怀里。
霎时四目相对,喘息相闻。
苏棠的脸颊贴在他裸裎的胸膛上,顿时烧得通红。
沈煦这才看清楚苏棠的相貌。
他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却从未正眼仔细看过。
这会儿陡然看清楚她的五官,片刻间仿佛有一道雷电击中了他的心脏,竟一时失神,忘记了该如何继续跳动。
她的眼眸似一汪清冽的泉水,澄澈,清冷,令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在岸边谨慎行走,却在疏忽之时不慎落入清泉,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忽然闻到一股焦味。
沈煦四处寻望,原来是里衣被风吹落,掉进了火堆。
他急走几步将苏棠扔在地上,然后从火堆里抢救出衣裳,展开一看,背部有一个脑袋大的焦洞。
顿时不禁叹了口气。
他是堂堂的沈大将军,如此衣不蔽体若被外人看见,定会辱没沈家的名声,只怕那些政敌也会借此机会弹劾父亲。
他绝不会让此等事情发生。
于是目光落在了那件满是污秽之物的外袍上。
苏棠被摔得龇牙咧嘴,还未缓过来,忽然看到沈煦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禁慌张道:
“干……干什么?”
沈煦蹲下身,瞥了她一眼,然后利落地扯开她的腰带。
苏棠惊慌失色:“沈亦安!你干什么?”
沈煦凑近她,唇角微勾:“你我已有婚书,那就是夫妻,我不过是做些夫妻之间能做的事,也不算逾矩。”
“我不愿意!你住手!”
苏棠慌忙催动结魄晶,可太过惊慌无法聚精会神,反而导致堵在血脉里的毒素越来越粘稠,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剥开自己的衣裳。
“你趁人之危!下流!”苏棠绝望地怒吼。
沈煦眉头微皱,凑在她耳边低声问:“你既然不愿意,为何要签下婚书?”
“因为你救了我弟弟。”苏棠的声音由于过度紧张而颤抖着,“签婚书,不过是还你人情罢了,你还真的以为,我对你有情意么?”
沈煦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阴沉得紧,不顾苏棠的呼救声,一言不发地脱掉她的衣服,只剩下一件月色的肚兜。
看到苏棠这般激愤,忽然想戏弄她一番。
他抓住白皙的玉手,低眸看她:“婚书是你自愿签的,现在说什么下流不下流。”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苏棠恨得紧咬贝齿,“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羊皮?呵,我就是狼,从不披羊皮。”他松开她的手,将一道能量灌注进她的身体里。
顿时苏棠周身冒出一股青色的热气,片刻之后,忽然发现手脚能动了,于是连忙揽紧衣裳推开他,一巴掌甩了过去。
沈煦钳住她的手腕,冷笑一声:“我对你没有兴趣。你若对我无意,那婚书就此作废,如何?”
苏棠正在气头上,爽快答应:“当然!谁要嫁给你这种人!”
沈煦敛眉,从一旁的茅草堆里摸出一份卷轴,在她面前展开:“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带来的婚书。既然你我都不愿意在一起,那么这纸婚书便作废。为了维护沈家的名声,我会向世人宣告,这份婚书是假的。”
苏棠没有多想,答应道:“随便,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好,一言为定。”沈煦伸出手掌。
苏棠茫然地问:“干什么?”
“击掌为誓。”
苏棠鼓着腮帮子,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想缩回来时,却被他紧紧拽住。
“你体内的毒我只解了一半,你跑不了的。”沈煦指着那件沾满呕吐物的外袍,“把它洗了,我要穿。”
苏棠嫌弃地捏着鼻子:“不要,好臭。”
“那是你吐的。”沈煦推了她一下,“水缸里有水。”
苏棠理亏,无话反驳。于是捂着鼻子,两指拈起那件长袍,嫌弃地扔进水缸里,然后捡起一根木棍,愤怒地捣着脏衣服。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一定是在海里待得太久,脑子里进了水,不然怎么会放着鲛人族公主不做,跑到陆地上来受罪。
如果早知道沈煦有两副面孔,她绝对不会违反禁令,还冒着会被圣姑惩罚的危险,偷偷溜出圣权殿,来到陆地履行二十年前的约定。
谁知他竟然忘记了!
真是可恨。
倒显得她死皮赖脸,非要上赶着嫁给他。
笑话,她可是堂堂的鲛人族公主,追求者从东海排到西海,世间众多美男子供她挑选,又不是非他不可。
待她回到深海,定要挑个比他厉害千倍百倍的男子做夫君,然后再带回陆地,叫他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她苏棠,并不是非他不可。
「阿棠,无论我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请你一定不要放弃我。无论我对你有多冷淡,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在见到你第一眼时就已经爱上了你。阿棠,千万不要……不要放弃我。」沈煦对她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他在说这些话时,眸中的深情与悲怆,历经二十年的时光,仿佛仍在眼前。
苏棠一时失神,用力捣了一下衣裳。
“衣服烂了。”沈煦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啊?烂了?”苏棠挑出来一看,果然破了一条大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