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海生怕六妹吃亏,抡起斧头,就要跃前助阵。平青云伸手拦住,道:“五弟不用着急,三妹处世未深,甚是青涩,叫她历练历练也好。”
只见一个白发老头与一个豆蔻少女在垓心中腾起落下,犹似一只老鹰与一只小燕子在你攻我击,斗得半柱香的功夫,兀自难分胜负。梁玉尊以七十岁的年纪,竟与十七六岁的小女孩,斗得旗鼓相当。当着众弟子之面,顿感颜面尽失,一张枯柴似得老脸胀的通红,他更加恼怒,鼓足内劲,加紧了出剑的速度。
张小妹剑招、内力上不输梁玉尊,经验却比他差之千里。梁玉尊见她剑法精妙,大是心惊:“小小年纪竟有这等高超的剑法,她是什么来历?”眼见硬拼占不到便宜,便以奇应对,东刺一剑,西攻一剑,多出偏招,不和她正面交锋。
张小妹不能随机应变,不多时,已招架不住。
朱大海急了,大喊道:“小妹,五哥来也。”一个旱地拔葱,腾空飞起,巨斧直劈而下,往梁玉尊头顶砍落。梁玉尊听到头顶呼啸如雷,心头一惊,手臂过顶,金剑急急划了一个圆弧,意图阻挡。不料连人带剑一块被巨斧砸的往下直坠。
朱大海同时下落,一人一斧长驱直入,直砍向梁玉尊。梁玉尊被斧劲激的未缓过神来,颌下一把白胡子都歪了,慌乱中急用金剑招架,斗得几招,便觉眼前的巨斧千变万化,实难招架。又交了几招,八卦神斧招式变幻莫测,梁玉尊招架不住,边斗边退。
朱大海咄咄逼人,大开大阖般猛砍猛劈。梁玉尊暗暗叫苦道:“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此人满脸憨厚,身材高大,其貌不扬,却也是一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霍在坤脾气固然火爆,倒也十分精明,一直蜷缩在一旁,这时叫道:“小姑娘,小心背部。”声音未落,他便拔剑而起。起先大师兄应付张小妹轻松自如,他只在一旁静观其变。
哪知半路杀出个朱大海,竟技高一筹,逼得大师兄连连后退,显已招架不住。霍在坤看出朱大海极为在意张小妹,故意道:“小姑娘,小心背部。”意在叫朱大海分神。他突然挺剑入阵,与大师兄前后夹击。
不等欺到朱大海身后来个偷袭,一支判官笔从左侧出其不意袭来,那支笔在空中信自出招,犹如写字一般,堪堪数招,已写了三个字,将霍在坤逼得一退再退,甚为狼狈。
只听平青云道:“背后偷袭,阴险使诈,以多欺少,怎是君子所为!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你是无耻小人。三癞皮狗,我问你,你可知道我写的是哪三个字?”一旁的张小妹抢着说道:“我知道,这三个字是‘不要脸’。”
平青云故作惊讶:“小妹真是好眼力,堪比料事如神的诸葛孔明,佩服佩服。”张小妹笑道:“多谢四哥夸奖。不过,四哥拿这套自创的‘字体笔画功’当成宝,总是藏着掖着,不知何时肯慷慨大方的教给小妹?”
平青云笑道:“四哥早就想传给你,可你太过调皮,惹得四哥整日愁眉苦脸,那可如何是好?”张小妹嗔怒道:“四哥,那我整天讨你开心总行了吧,嘻嘻嘻......”兄妹俩对答间,平青云已用一支判官笔将霍在坤逼到了帐篷下的角落里。平青云使得正是自创的一套平生最得意的‘字体笔画功’。这套武功以判官笔作武器,出招如写字,写字如出招,每个字可有无数种写法,有时草书、有时楷体、有时隶书......
原来平青云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意在科举。却因汉人在元朝低等而名落孙山,他天生骨气,融合自己所思所感所学,自创了这一套‘字体笔画功’。所谓字体,是汉字的风格写法,殷墟之甲骨文,西周之大篆,秦朝之小篆、隶书,汉代之草书,东汉末年之行书,唐代之楷书,宋代之宋体。平青云将招式和这些字体融合在了一起,同样一个字,出招之时,可有楷书、行书、宋体等不同种写法,招式自然是千变万化,与朱大海的八八六十四路八卦神斧,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听平青云道:“看我用草书写‘不要脸’三字。”草书始于汉初,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因草创之意,谓之草书,结构简省,笔画连绵。‘不要脸’三字是以唐张旭狂草写就。张旭是草书大家,时常酩酊大醉,然后呼叫狂走,落笔成书。‘不要脸’三字用狂草写出之时,招式癫狂,恣意洒脱。霍在坤近乎目不识丁,哪懂得什么是草书?但见判官笔如癫如狂,只得暗暗叫苦。
又听平青云道:“我再用隶书送你‘不要脸’三字。”霍在坤一怔,更加叫苦不迭。但见对手出招写字之时,略微宽扁,横画长而直画短,更是一头雾水。原来隶书讲究“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判官笔堪堪用隶书写完‘不要脸’三字,霍在坤手中的铜剑成了摆设,几无还手之力。
张小妹赞道:“妙极,妙极!不过,你给三癞皮狗写字看,他如何懂得,岂不类似对牛弹琴?嘻嘻嘻......”平青云笑道:“癞皮狗虽然赖皮,可聪明得很,多教他几次,兴许他就学会了呢。”兴起之下,又用行书、小篆等字体写法作招,时时变化,刻刻莫测,搞得霍在坤灰头土脸。平青云见他武功平平,倒也不急于一招制敌,反而故意戏弄起来。
马上的诸派弟子见师父吃亏,唿哨一声,七八名弟子便即挥剑抢下。张小妹早已等候多时,身子狂舞,双臂飞扬,飞镖仿若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只听得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一众弟子全都中镖倒地,爬不起来。
张小妹笑道:“老癞皮狗都不中用,还能叫你们这些小癞皮狗猖狂了?”
忽听得‘嗤’的一声,霍在坤肩头被判官笔戳中,随即跌落到饭桌上,又听喀拉、叮铛、砰砰诸声混杂,桌子、椅子、酒碗、菜盘碎裂一地。霍在坤乱挥乱舞,挣扎着爬起,满是惊恐道:“你......你到底是谁?是哪门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