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神秘的邻居

与我们会社相邻的是一家经营二手汽车兼汽车修理业务的会社。这个会社的办公场所和汽车修理场所在一个远离住户的孤立二层小楼里，小楼总面积能有500平方米左右，楼后身紧挨着大山，前身近临公路。公路斜对面就是我们会社的货场。

这家会社的小楼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楼房墙体看上去已显出经年的陈旧，与现代建筑格局也有明显的不同，墙体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坚固的就象一个堡垒。除了临近公路一侧可以看到会社围墙和小楼上的几块茶色玻璃窗之外，小楼及其院墙的三面都隐匿在山林之中。会社的院子不是很大，当院门敞开的时候，可以看到一楼设有一排车库，并有修理汽车的地沟和一些常用机械；二楼象是办公场所。

这个会社虽然是做二手车生意和修理汽车的，业务好象很萧条，白天很少看到有客人或车辆出入。每每到了夜晚，这里时常会活跃起来，骑摩托车的、开小轿车的人会陆陆续续涌进小楼里，有时候在半夜三更还会传出多辆摩托车和跑车集群上路的嘶鸣声，且不说这些人出去干什么，仅听这声音就知道阵势不小，以至于有些瘆人。

包括这个会社的社长在内，我们所能见到的员工也就五六个人。这个会社的社长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个头看上去不会超过170厘米，身材不胖不瘦不魁梧，却显出一股结实劲。白天总见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连体工作服，无论是着装还是表情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人们说，他就是方圆百十里的黑社会老大神龙，神龙只是他的外号，日本名具体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如果从他的穿着、长相和为人处事上看，没有人会把他和黑社会大哥联系到一起。

在这一片，只有我们两个会社离的最近，也堪称近邻。这个会社与我们会社多少少也算有点往来，我们会社的汽车或叉车需要注油时，只要打一个电话，他们的加油车会马上开过来给我们的车辆注油；我们会社的停场专门给他们会社的一辆拖车留出了泊车位，供这辆拖车长年停放在这里；他们会社报废的二手车以及废旧物资也会送到我们会社变卖。由于大家经常接触，神龙手下的人对我们会社的员工也都很熟悉。在日本三年时间里，我也曾去过这个会社几次，却从来没有进过楼内。每次刚走近院门，拴在院子里的两条大黑犬就会狂吠起来，此时，大都是神龙社长从小楼里走出来和我打招呼，虽然我日语说的马马虎虎，神龙也能听明白我说的大概意思。

我去找他们大都是让他们把放在我们会社停车场里的拖车挪挪位置，因为在他们拖车的后面还放了我们会社一辆不常用的吊车，一旦我们需要使用吊车，就得去找他们把拖车挪开。他们的这辆黑色拖车可以装载两辆小轿车，拖车上面有吊装机，吊装机可以很轻松地将一辆小轿车从地面吊装到车上。

我们研修生和日本人打交道，由于语言沟通困难，大多时候都是面对面表达，只有一些可以用简单的日语单词表述明白的事我们才用电话沟通。货场的研修生中只有一部日本番号的手机，谁值班就由谁带在身上，研修生从中国带来的手机只能上网不能打电话。如果要想打电话，或者用办公室的坐机，或是找值班研修生借用手机才能打电话。我们货场与神龙会社只隔着一条道，如果有事，研修生们大都会直接去找他们沟通！

神龙的会社在我看来有些神秘，听当地日本人说，他的会社经常聚集一些黑社会的人，有时会在白天出去收保护费，有时也会在晚上摆出威胁的阵势到某些态度比较强硬的企业或不肯屈从的店面去收保护费。

我们会社的人是在2012年和神龙结识的。双方在刚认识的时候也发生过冲突，时间久了，竟然成了互相关照的好邻居。

在没建这个货场之前，这里原本是两个日本建筑会社的场地。2011年，两个建筑会社先后搬迁，这么大一片场地就挂出了招租的牌子。2012年5月，曹社长在开车路过此地的时候看好了这块闲置的场地，就按着招租牌子上写的电话问了一下。接电话的正是神龙，曹社长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五十多公里，他哪里知道神龙是这个地面的黑社会老大。神龙接到电话后，很快来到这个空荡荡的院里，院里除了有两个简易的工棚之外，再没有其它设施和建筑，由于便于重新布局和规划，曹社长想把这个地方全部租下来。这让神龙感到很高兴，便以主人的身份和曹社长谈起了租地事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祖地的事也就算确定下来。

曹社长不仅有法律大专文凭，而且又是日语专业学校毕业的，在和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无论是法律常识还是日语水平都能应对自如。

租用场地的事情谈妥后，神龙带领他的员工把院子和工棚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到正式签约时，曹社长才知道神龙并不是这片土地的所有权人，真正的土地所有权人居住的地方距这里有十多公里，神龙只是一个受委托代租场地的中间人。虽然如此，神龙在此前和曹社长商定以及承诺的一切事情土地所有权人都认同。

双方的签约就在工棚里进行，工棚里有前会社留下的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之前落滿灰尘的桌椅已经被清洗干净。双方在合同上签字的时候，在场的神龙兴奋地打电话让他的员工从会社送来了几罐啤酒和饮料，曹社长和租地人由于还要开车，就没有喝啤酒，只是各自接过一罐饮料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合同签订完之后，曹社长当即将保证金和头三个月的租金转到了地主的帐上。在握手言别的时候，神龙再三强调，他是双方合同签订的见证人，也是双方履行合同的保人，以后双方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可以直接告诉他，他可以保证双方的权益不会受到损害。

两个多月过去了，租来的这个货场已经进入营业状态，院子里重新铺设了自来水管线和排水管道，许多地方加厚了水泥地面或者铺上了一层二三厘米厚的钢板，有的地方还加装了隔离墙。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曹社长将新一季度的租金汇到了土地所有权人的帐上。没想到这却引起了神龙的不满，他先是到货场质问曹社长续交租金的时候为什么不经过他转交？

曹社长说：“你帮助我以很合理的价格租下了这个货场，我对你十分感谢，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一定会效力，但是你不是这个货场的土地所有权人，所以我不能把土地租金交给你，至于你和土地所有权人是否有租金分配上的利益关系与我无关，我也不会过问！”

神龙说：“我是你们双方的担保人，有些事情必须通过我！”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们的保人，但是如果我违背了合同约定的事项或者没按时交租金或是少交了租金，你做为保人找我那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没有做任何让你保人为难的事情啊！”

神龙指着加厚的水泥地面以及院子里的隔离墙说：“你随意加厚水泥地面和增设隔离墙，这么做是需要增加租金的！”

曹社长见神龙这么说，他马上从办公室拿出一份货场改造施工设计图交给神龙看，上面竟然有出租人的签字。“我改动和加固的每一个细节设计图上都有，这个设计图土地出租人不仅看过，而且在上面签了字，所以我也不想对此做过多的解释！”

这件事过去之后，神龙又带着人来过两次，当曹社长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在货场院里敲打几下喊几声就回去了。又过了几天，神龙的一个小弟在我们会社大门口探头往院子看了看，然后转身离开了。

半个多小时后，神龙带着五个手执野球棒或砍刀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们一边往院子里进，一边用手里的铝合金球棒或砍刀敲打着院子的铁门和集装箱房的墙壁，当时，这个货场里还没有那两只斗牛犬，在院子里干活的人只有曹社长和两个研修生。

面对这种场面，曹社长让两个研修生原地干活，他自己一个人迎上前去。以冷峻的目光盯了神龙一眼，然后把两扇大门合拢到一起，将一把大锁扣在了两扇大门的铁环上。一把小锁扣住了边上的小门。做完这些之后，他把大门旁边立着的一根将近两米长的钢管握在手里挥舞了两下，钢管上带眼，在加上挥舞的速度极快，钢管舞动时发出的风声和哨音呜呜作响。

比划了几下之后，曹社长把钢管放到一边，然后对神龙一抱拳说：“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说法，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大今天既然想和我切磋一下，那我们就关起门来说话，无论今天我们谁伤谁亡，都不要报警。首先告诉你们，我不会中国功夫，也不会打架，更不会先动手。神龙老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这些日子你三番五次的带人到我这里敲敲打打究竟想干什么？”

神龙也对曹社长一抱拳说：“曹桑，你的大大的好，中国人有句话，敲山震虎，不过来敲，怎么能知道你是一只猛虎呢！我们是朋友，不可以打架。我过来是找你说两件事情，一是我有一辆拖车想放在你会社门前，因为我会社院子小，停不下，我可以每月给你停车租金；第二件，我看你有很多车辆，我可以卖给你汽油和柴油，价格比加油站便宜很多。这两件事我们可以商量，曹桑，你看怎么样？”

“就这么一点事儿你还用绕这么大弯子，我喜欢直来直去，这两件事我都答应，门前给你留一个拖车位，租金的不要；柴油和汽油每月我也会需要不少，但你要给我开发票，否则我没法入账！”

神龙说：“我也没有发票，只能在价格上给你优惠！你放心，柴油和汽油质量和加油站的都一样。”

“如果不能开发票，我的用量不会太大！这涉及到納税的问题，我的这些车如果没有用油发票，税务部门就会调查，我可不想冒这个风险，如果税务部门查下来，也会给你带来麻烦！”

见意向达成了，神龙首先带头给曹社长行礼，五个小弟也一再“哈衣、哈衣”的表示友好.....

曹杜长摆了一下手，“既然今天咱们都很直率，有件事我需要请问神龙老大？”

“客气不要，我也喜欢你直来直去！”

“自从我租下这片场地后，场地图线范围内的土地使用权和收益权是否归我会社所有？”

“这个吗?当然！”

“你也知道，饮品公司在我们停车场里设了一台冷饮贩卖机，不仅占用我们的土地，还用我们的电，然而，饮品公司却把每月的租金和电费都交给了你们，我并不是在乎这点租金，和我借给你们用的拖车位相比，这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钱，但是......”

“曹桑，你听我说，以前建筑会社在这里的时候，这个贩卖机租金就是交给我们的，今天你能把停车位无料借给我们，以后还会买我们会社的燃油，我对你的关照大大的感谢，冷饮贩卖机的租金以后归你.......”

从此以后，双方的邻里关系一直保持着向好的态势。虽然我们不用他们“保护”什么，但是，每当社长或者日本员工不在货场的时候，涉及到与日本人沟通方面的障碍以及其他一些需要帮助的事情，神龙和他的员工及小弟们也都很乐意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