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懂得感恩的社长
每年8月,曹社长总会买上一些礼物去看望住在大阪市的一位七十几岁的老妈妈,然后再开车一两个小时去一个群山环抱的墓园为一位去世的老人扫墓并奉上鲜花。
这位老人叫武金海,是2010年在日本去世的,由于他的老伴和他的子女们都居住在大阪,老人去世后,他的孩子们就将墓地选在了这个依山望海的幽静山区。
自从老人去世后,曹社长每年都会按照日本的风俗在盂兰盆节这一天来这里为老人扫墓。在日本风俗里,盂兰盆节相当于中国农历七月十五的“鬼节”,又类似于中国的“清明节”。这一天,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会为己故的亲人举办祭祀或扫墓活动。每逢这一天,路上的车流就会造成很大的拥堵,平时一个小时开车可以到达的路程,这一天就需要两三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到达。
对于生意人来说,时间往往比金钱更重要,为了给这位老人扫墓,曹社长有时要搭上一天的时间。
我原本以为这位武金海老人可能是社长的什么近亲。然而,社长与老人的关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曹社长只所以忘不了这位已故多年的武金海老人和他依然在世的老伴中山,是一种铭记于心的感恩心态促使他每年都会抽出宝贵的时间去看望中山老妈妈,并来这里为武金海老人扫墓。
2002年10月,在中国东北铁路某通化机务段办公室工作的曹景奎独自一个人来到大阪求学,他先是在大阪外国语学院学习,后来又考上了大阪的一所经济与贸易学院。由于是自费学习,在加上当时的沈阳铁路局为了减员增效,鼓励员工办理停薪留职自谋职业或自主创业。大学毕业后,曹景奎就没有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而是在日本开始了自主创业的征程。
在曹景奎刚来到大阪的时候,是一个叫王友明的中国人受朋友之托去大阪关西机场把他接到了家里。王友明在一家中华料理店任厨师,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为了不打扰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和工作,曹景奎便和一个日语学院的同学在大阪西淀川区合租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公寓住了下来。尽管每天可以学习日语,但在举目无亲的日本,曹景奎依然感到生活很枯燥。
曹景奎也是来到日本之后才认识武金海夫妇的。在曹景奎办理完出国留学手续到机务段与同事告别的时候,段工会副主席沈吉平对曹景奎说;“我的师傅武金海已经去大阪好几年了,逢年过节我经常和师傅师母通电话,我把他们家电话号告诉你,再给你写封信,如果在日本有什么事或遇到困难你就给他打电话。我师傅是个很讲究的人,别看你们不认识,你只要一提是我介绍的,而且你又是咱们机务段办公室出去的,他肯定会热情接待!”
武金海曾经是通化机务段的司机长,这个段开蒸气机车的很多火车司机都是武金海带出来的徒弟。
武金海的妻子是二战结束后被一对中国夫妇收养的遗孤,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到某列车段当了一名列车员。
两个人一个是开火车的司机,一个是在车箱里工作的列车员,由于工作中经常相遇,两个人便渐渐相爱并结婚。
上世纪九十年代,武金海从铁路退休之后,夫妻俩带着儿女们一起迁居到日本大阪。
曹景奎到通化机务段工作时,武金海已经退休多年,两个人虽然属于同一个工作单位,却是不同时期的两代人。
曹景奎从王友明家搬出来后,除了日语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之外,在大阪市他再也没有认识的人。
这天放学之后,他便按照好友沈吉平告诉他的电话号码试着给武金海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武金海,听说来电话的孩子是通化机务段办公室的曹景奎。武金海感到很亲切,并说他的徒弟沈吉平专门来电话提起过,只不过沈吉平不知道曹景奎在日本的电话号码,所以没法联系。武金海在电话里再三要求曹景奎抽时间到他家里认认门。
和武金海通过电话之后,曹景奎被武金海的热情所打动。不要说在日本,就是在中国,也没有多少人会欢迎一个素不相识的穷学生到家里来做客。尽管曹景奎不愿意给人家填麻烦,但在武金海的诚意邀请下,他还是答应和武金海见面。
由于刚刚来到日本,曹景奎对于武金海说的家庭住址根本不熟悉。那个时候,手机就是个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工具,并没有上网的功能,用手机看地图做导航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按照在电话里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曹景奎乘坐电车到达了离武金海家不远的一个电车站。从电车站出来之后,曹景奎看到站前广场上站着两位六十几岁的夫妇,从穿着上就可以看出老俩口很象中国人,再加上他们等人的表情,曹景奎断定这就是在电话里答应来这个车站接他的武大爷和武大娘。武金海老两口也从这个向他们走来的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眼神里看出这就是他们要接的曹景奎,双方相対一笑,再加上同样以中国话对答,本来素不相识的两代人从这一刻起不仅认识了,而且还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当天下午,武金海给他所有孩子们打了电话,让他们晚上都到家里来吃饭,他要把这个被他一眼看好的小伙介绍给孩子们认识。
武金海夫妇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三个孩子没来日本之前在中国就已经结婚,来到日本后,日本政府也给他们三个已经成家的孩子分别安排了公租房。三个孩子虽然不是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可相距老两口家也都不远,大女儿家离老俩口家不过几百米;小儿子来日本后凭个人能力买了个一户建(类似于中国的小别墅),就将政府分配的公租房退了回去,小儿子家的这所新居距离老俩口家不过三里地左右。
日本的房子普遍带有拉门,门拉严就是一个单间,门拉开就成了一个连通的大房间,可以做为客厅或大餐厅使用,武金海全家人聚在一起足有十几口人,晚餐摆了整整两桌,曹景奎看到他们一家人这么实在,又这么好客,他也很快和这家的老少爷们融合在一起。当天的晚餐他就撸膊挽袖子的当起了掌勺,用餐开始后,大家一致称赞他做的菜好吃。从这以后,每到逢年过节,这家人都会约曹景奎来家里做客,并且多由他主掌炒勺。
晚间吃饭的时候,武金海问曹景奎:“来到日本后,除了去学校学习日语还干些什么?”
“学校每天上半天课,余下的时间就是复习日语,虽然想出去打工,可是语言不通,也不敢出去找工作!”
“我以为你在咱们段办公室工作,拿笔杆子的手干不了啥活,可是看你刚才切菜炒菜的麻利劲,我认为你行,想在日本站稳脚跟,必须不怕辛苦,能文能武,好样的!”
“大爷,您高看我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自卑过,来到日本后,我才觉得自已很渺小,话不会说,事不会办,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沟通,连上你家来这样一点小事都得要大爷大娘去车站接,在日本,我感到自己都不如一个小孩,竟然没有一点可以施展的能力!”
“这就应了咱们中国那句老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别说你了,我来日本这么多年了,日本话照常听不懂,和我同在海边钓鱼的日本老头和我说话,我就用手指指耳朵,假装耳聋听不见,日本老头以为我是聋哑人,以后再见面只是跟我点点头,就不跟我说话了……”
老头儿酒量不大,但是很健谈,聊着聊着,他就提起了打工的事,“我觉的你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你大姐那个地方是专门给超市加工蔬菜的,她们哪个地方的活谁都能干,就是洗菜,切菜,包装,如果你不嫌弃,放学后可以去她哪里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挣十万八万的也不是问题!”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活我能干,那就麻烦大姐给我问问吧,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周六周日都不用去学校。”
“你大姐是这个地方的班长,用临时工干活她说了算!”
在一旁吃饭的女儿叫小娟,她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她身下还有两个弟弟。见父亲没征求她的意见就大包大揽,她有点嗔怪地说:“看我爸说的,我在那里虽然是个领班,可也是个给人家打工的,啥权也没有,用不用人我说了也不算,还得问人家老板!”
曹景奎急忙打圆场说:“对对,这我理解,怎么也得先问问老板,缺少人手我就去,不缺少人手大姐也不要太为难,这事行不行我先谢谢大姐!”
武金海的小儿子是日企的一个营业部长,在单位也算有点实权,说话也向他父亲一样直接,“不就是找个活干吗!这个容易,如果大姐那边不行,找活的事包在我身上!”
弟弟的这句话一出口,就等于“将”了姐姐一军,姐姐忙改口道:“我估计差不多,我们是一天两班倒,分早班和晚班,根据你上学的情况,你啥时候有空啥时候来上班就行了,干几个小时的活就计几个小时的工资!”
弟弟问:“就这么定了,不用请示老板?”
姐姐笑着责怪弟弟:“就你多嘴,一点儿也不给姐姐留面子!”
“大姐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只不过你说话总是留有余地,这一点弟弟得向你学习,我的最大毛病就是说话太满,话说出来之后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就象刚才对小曹说‘找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只不过快当快当嘴而已,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如果不是姐姐把这事攬过去,我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谢谢大姐!”
......
第二吃过早饭后,曹景奎跟着武金海的大女儿去了蔬菜加工厂。这个厂的老板也是一位华裔日本人,听完小娟姐介绍之后,他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曹景奎来到日本之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从这一天开始,这里就成了曹景奎放学之后必来的工作场所。他在这里干了能有三四个月的时间,直到他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之后才离开这里。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曹景奎到超市买了些水果,又去武金海家里看望拜谢了两位老人,让曹景奎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去加工厂上班之后,老两口竟然到自行车专卖店给曹景奎买了一辆新自行车。
从电车站到加工厂大约有3公里路程,如果步行,需要半个多小时,有了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
初次见面,老两口不仅让女儿帮他找到了工作,还给他买了交通工具。这对曹景奎来说已不仅仅是感动那么简单,而是一种铭心刻骨的感恩之情从此植根于他的内心世界。
从这个时候开始,老两口就成了曹景奎念念不忘的恩人,曹景奎也成了老两口常常牵挂的孩子。
武金海在世的时候,曹景奎会经常去看望两位老人,在武金海去世以后的八年时间里,曹景奎依然没有忘记两位老人,无论是他边上学边打工的时候,还是在他刚创业的时候,或是他巳经到了很发达的时候,他都是一如既往的把两位老人挂在心上。
在富泮商行工作了三年,曾听曹社长说过这样的话:感恩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修行!没有人天生该对你好,无论是父母还是任何帮助过你的人,要常怀感恩之心,常有感恩之行,常做感恩之事。懂得感恩的人不仅会得到众人的帮助,也会得到天地鬼神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