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娇小的身子依偎在廖残生怀中，沉默半晌，突然问：

“你是为我杀的人？”

她听不懂这个时代人们通用的语言，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些什么，但大致意思还看得明白，以她超越年龄的聪明才智，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丑脸上的贪馋淫邪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嗯。”廖残生简单地应了一声，手臂勒紧她小小的温软身体，免得她掉下去。

是为她还是为自己，这都说不清楚，总之有一点不会变：要让自己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杀被吃，那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在这血腥扭曲的时代，生命早就变得无足轻重。有时为了心中一念舒畅，拼了这条命也算不得什么。

冰姣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缓缓向后挤了挤，让自己的身体更深地陷到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中不再动弹。

廖残生搂着她催马奔驰，顺着河流向下游走了一段，让河水冲去自己一行留下的味道和蹄迹，又纵马跨出河道，随便选了个方向向前驰去。

在路上，又换了一次马，就这样一直奔驰到天黑，才停下来歇息。

这一路奔驰，已经距离羯族人的城镇很远了，想必秦军就算发现了自己杀人逃亡，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很难找准自己奔逃的方向，更不用说追上来了。

廖残生生了火，和女孩一起坐在火堆边取暖，就着火光，整理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除了武器、钱财之外，还有一些干粮，勉强够这几天食用。

廖残生拿起一个又冷又硬的饼，递给女孩吃，却被她白了一眼，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蛋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廖残生一阵无语，只好收回手，把饼塞进自己嘴里。

“嗯？”女孩却伸出手来，手中拿着一块蛋糕，悬停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不吃嗟来之食这时候根本就不适用，廖残生接过蛋糕，放在嘴里，小心地品尝了一口。

曾经熟悉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美味到爆炸。

当味蕾将美妙味道传到大脑中时，往昔在那个世界的记忆变得鲜活起来，无数过往经历画面在脑海中迸发，廖残生紧紧咬住了嘴唇，感到眼睛湿润，几欲流泪。

冰姣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突然问：

“你来了多久了？”

“半年。”

“都做了什么？”

“打仗，杀人。”廖残生简单地回答，默默地品尝着从一千多年后快递来的美味蛋糕。

“为什么要去打仗？”

“被秦军拉了壮丁，又语言不通，没别的去处，过一天算一天吧。”

就这样简单地对答，双方一点点地增强对对方的了解，就像两只豪猪，缓慢地靠近，逐渐消除戒备，试图靠在一起取暖，抵御冬夜刺骨的寒意。

从冰姣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勉强可以推测出她出身大富之家，家庭关系比较复杂，至于具体的情况，她不愿意多说，只在只字片言中露出一点点的真相给他看。

关于年龄她更是一字不提，谨守着“询问女生年龄是不礼貌的行为”这一原则，廖残生不太清楚她是喜欢别人把她的年龄算年轻点还是算苍老点更让她开心。

可是外貌年龄这么小的女孩，心智却很是成熟——或是貌似成熟——对于结婚非常热心。

……当然，更确切地说，是对“婚后的宫斗生活”极端地热忱，达到了让人震惊的程度。

廖残生从她的口中，频繁地听到了“宫斗”“皇族”“后宫”“主位”“小主”之类的词汇，仔细归纳了一下，终于得出了结论：

她之所以这么热衷于穿越，目标就是希望能穿到小说中的世界，认识皇帝、皇子，成为皇帝的女人，在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一路提拔，从宫女的职位上开始升职加薪，最终走上人生巅峰，获取皇宫首席执行官——皇后的最高职称，当然如果皇帝敢不喜欢她，那么害死皇帝当个太后也勉强可以接受。

这个不用问，肯定是宫斗小说看多了，廖残生暗自感叹小说害人误国，看小说多了的，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窘境，不禁生出了劝人不要看小说的深沉思绪。

为了穿越后的幸福生活，冰姣努力学习宫斗技巧，并为穿越做好了准备，然后就一门心思开始了穿越的努力奋斗。

具体做法，就是在网上找到各种穿越技术，一一进行试验。当然跳楼、雷劈等技术太过艰难又或不可逆，一般不怎么频繁试验，只是有一次试验里从三楼跳下来扭了脚，以后就再没跳过。

对于冰姣如此作死的行为，廖残生十分困惑，旁敲侧击，终于打听出她的外婆就是疯癫而死，而她的妈妈一直怀疑自己也会步了母亲的后尘，所以给女儿取名“病娇”，以此来感叹自己红颜薄命，早晚会落得某位二次元美少女的不幸命运，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陷入精神疾病不可自拔。

家有一宝，她父亲的日子过得很是辛苦，最终承受不住病娇美女的痴缠爱恋而趋于崩溃，这也是她父母离婚的起因之一。

……也许正是家庭的破裂，旧日美好生活的毁灭，才促成了她一心穿越去玩宫斗的人生理想的树立。

“原来是家族病史……看来这名字没起错，至少是三代病娇，这东西也有祖传的啊……”

廖残生暗自感叹，不过还有一点不明白：

“你最后是选了什么方法，才成功穿越过来的呢？”

这一点极其重要，如果能找到方法，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回到原来的世界。

“最后，我是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对一本神书，《闪电杀神》进行祈祷，每天睡前看一段，再祈祷一阵，希望能穿越，果然一觉醒过来，就真的穿越了！”

廖残生瞠目结舌，想不到事情这么简单。

从那天之后，他经常在睡前回忆从前看过的小说，然后祈望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中，可惜几十年如一日的祈祷终究没卵用，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