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本来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大学四年,为了生活费,在学校经常给娃娃们补课。
大姐也是一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也许就是她的这个特点,让她一旦陷入爱情,就不能自拔。
我不能确定大姐是爱上了帅哥,还是爱上了帅哥的钱。但我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很热乎。
那天,我由于无意听到父亲说我是抱养的,心情不好,加之大姐心中的白马王子太狂,我让他来了个“平躺吃草”。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做的有点过分,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的作风。
那天,看见帅哥躺在乱草丛生的地上,大姐跑过去,拉起帅哥,帅哥站起来,甩开大姐的手,对着我骂了起来。
帅哥的口音不再是沿海话,而是标准的普通话,父亲母亲终于知道原来这个“洋人”会说他们能够听懂的话。
父亲是一个装不住脾气的人,听着帅哥骂我,也开始骂帅哥。
在对骂中,大姐没有站在辛辛苦苦供养她上学的家里人一边,而是站在了帅哥的一边。
“有理不打上门客,你们这是蹬着门坎使狠,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大姐怒气冲冲。
在影响中,大姐从来没有对谁发过脾气,这一次为了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对她的父亲和弟弟发怒了。
原来爱情的力量比亲情的力量大,我终于明白。
但我总觉得帅哥是个骗子,而且他的骗术并不高明,我发现他指头上的那个戒指金光灿灿,而真正的黄金并没有那么刺眼,还有一点点暗淡。
我觉得他向我炫耀的粗戒指就是假的,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他有一个亿,但他却选择了坐普坐,我觉得像他这样一个高调出场的人如果真的那么有钱,就根本不可能去坐普坐。
有钱人坐平民舱,我信,但眼前这个帅哥坐普坐,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是有钱人,他的有钱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一个没有钱的人要装成一个有钱人,除了欺骗别人,好像没有其它更好的解释。
他一定是一个骗子!也许大姐不是第一个比他骗的女孩,也许……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大姐,他是个骗子!”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不是姐说你!你越来越变成了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天天钻在深山老林,眼睛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还说你姐夫是个骗子。”
“云,如果你姐夫是个骗子,世界上就没有了好人!赶紧向你姐夫道歉!你也算读过书的人,遇事怎么如此冲动?”
“要不是你姐夫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你动手动脚,一定会吃亏的!”
帅哥骂个不停,大姐教训着我。
“大姐,他真的是骗子,你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慢慢分析个,就会发现前后矛盾着。”我好心提醒大姐。
“云,你和大一样,顽固不化,我终于知道没有知识多可怕!”大姐对我特别失望。
…
大姐不再理睬我,来到帅哥身边,低声说道:“亲爱的,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他们都是和土打交道的庄稼人,野蛮惯了,就土得掉渣。”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骂道:“桃子,你真后悔让你念了那么多的书,你看看你眼前这个男人,他就不是一个好货,一会儿洋话,一会儿土话,阴阳怪气的,你跟了他一定会吃亏的。”
“大,是火坑我愿意往下跳!你就把你二亩三分地种好,少操我们的心。”大姐不依不饶,说道。
父亲听大姐如此说,说道:“拿钱来,别家的姑娘动不动一二十万,你即使不值钱,也不至于让他白领走。”
大姐急道:“我不是驴和羊,我嫁人干吗要给你给钱?在你的眼睛里,我是商品,还是人?”
父亲气得一时语塞,母亲走过来,说道:“你看看你们,都是一家人,这样吵,太不像话了,都少说点。桃子,回去烧锅,我还要给鸡拔毛。”
“妈,我走了,我讨厌死了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姐拉着帅哥的手,进了车,一溜烟不见了。
父亲坐在土院里,呆呆地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着大山思考,他的世界里只有不停地干活,这一次父亲对着大山开始了思考。
母亲喊道:“他大,这水都凉了,鸡毛还没有拔完,你坐在院子里发什么呆,进来烧水来。”
父亲说道:“烧什么水,你看看我们辛辛苦苦拿钱供出来的女子,都成了什么样子,我们起早贪黑,这是把人亏了。”
母亲说道:“桃子也就是一个犟板筋,认定的事,她就一个死理,你和她计较什么。”
父亲说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母亲说道:“她已经大了,我们总不能罩着她,她想和谁来往就来往去,你就不要管了。”
父亲说道:“这些娃娃,个个都叫你惯得不成了样子!”
母亲来了气,说道:“他们就是我惯的,他们那里不如人了?就一个对象呀,是福她享受去,是火坑她跳去,用得着你这样指责我吗?”
父亲见母亲来了气,不语,坐在土院子抽起了旱烟,在烟雾缭绕中思考着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云,你也发什么愣?来烧水。”母亲喊道。
我低着头,走进灶房,一边填柴,一边拉着风匣,风匣不时发出一声声“咣当咣当”声。
我几次想张口问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几次看见母亲花白的头发,我还是忍住了。
日子已经很苦,我既然被我的亲生父母抛弃,我何必要问起他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云,你今天怎么了?”母亲是一个心细的人,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娘,没啥。”我低头说道,我看见黑黑的锅底下红红的火焰,在火焰中,一个个干树枝变成了灰烬。
…
燃烧过的东西,叫灰。
无论是灌木、树枝、植物秸秆,还是塑料、动物皮骨,一旦燃烧过,它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叫灰。
灰,有没有生命?
“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母亲一边拔鸡毛,一边问我。
“娘,其实你也认为他是一个骗子,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我低头说道。
母亲笑了笑,在火焰中,我抬起头,望见母亲脸上爬满了蚯蚓般的破浪纹。
“云,你给娘说说,为什么你大姐变得连娘都不认识她了?”母亲叹息了一声,那长长的叹息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伤心。
“娘,我读书时,看见一句话,叫爱可以让人变成傻子!”我低声说道。
“这么说,桃子是真的爱上了那个骗子!”母亲低语道。
“爱爱爱,爱能当饭吃吗?我看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哭着回来!”父亲在院子里吼道。
那是一个特别沉闷的下午,煮熟的鸡肉,大家都无心吃。
虽然我努力想忘掉我是抱养来的这个事,但我总会不时地想起它,它宛如一条毒蛇咬着我的神经线,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痛苦。
大姐走后不久,便拉黑了我的口口和,我们平时本来很少联系,我们联系最多的时候,就是去年秋天我赚钱后,给她汇款那一段时间,我让大姐分享我快乐的那段时间。
我喜欢将我的快乐分享给身边的人,对钱的追求,能够激活我沉睡的神经,而将我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分享给身边那些需要钱的人,看见他们快乐,我便感受到了快乐。
我和大姐关系的破裂,因为那一天我对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的不认可。
我终于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即使是最亲的人,即使是几十年维持的关系,有时候经不住三言两句,就会破裂。
大姐究竟选择的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人,还是一个骗子,只有时间可以证明。
时间是个好东西,可以还原事实的真相,也可以让一切虚伪、虚假的东西重新被人们认识。
走出大山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