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儿抬起头，对尚云说道：“我小时候，你现在的父亲来向我的父亲提过亲，被我的父亲拒绝了。”

胡云儿说到这里，猛喝了一口酒。

尚云没有想到还有这事，他可一点都不知道。自从黄支书去年说，村里有个胡雪儿和他一样因为家庭原因，没有上成学后，他便想好好和胡雪儿喝一次酒。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你一定很好奇吧。如果那个时候，我父亲答应了你，也许我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程度。”

尚云说道：“去年高考过后，我求黄支书给我找个活干，黄支书说你和我一样没有上成学，那个时候我心里便想着见了你，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顿。没有想到，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这个想法迟来了一年。”

胡云儿端起酒瓶，对尚云说道：“倒在酒杯子麻烦，我们就拿瓶子喝。”

尚云说道：“好吧，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是去年秋天，冰莲花请我的。从那以后，我高兴了或者心烦的时候，会喝一点啤酒或者红酒。”

胡云儿说道：“总经理，我这是第一次喝酒，不过我想喝个痛快，最好一醉方休，我不想半醉半醒。”

尚云说道：“你不能醉，我们的际遇太相似，和你坐在一起，我可以敞开说话，我想对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只有你才最适合听，你不能醉。”

胡云儿笑了笑，说道：“一直在直播间给粉丝讲情感的网红，竟然也有心里话没有地方说？我不信，你的心里话难道对李鱼儿不能说吗？”

尚云说道：“云儿，我不想把我的苦恼说给李鱼儿，她没有经过破折，太单纯，我不想让我的不好情绪影响她。”

胡云儿说道：“难道你说出来就不怕影响我？”

尚云说道：“云儿，你和我的遭遇一样，都经历过死去活来的苦，我想只有你能够体会我心里的痛，我说出来，也不会影响你的情绪，因为我们都是苦孩子，承受能力强。”

胡云儿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好吧，你说吧，我在认真的听。”

尚云说道：“云儿，你就给我说说你父亲知道的那些，关于我的身世之谜的那些事。”

胡云儿说道：“我父亲说，他之所以没有答应你我之间的婚事，一来是你家贫穷，二来你是抱养来的。”

尚云喝了一口酒，压了压心里波澜起伏的情绪。

“继续。”尚云说道。

胡云儿说道：“没有继续了，就这些。”

尚云说道：“云儿，你不要隐瞒，无论事实是怎么，我相信我能够接受。”

胡云儿想了想，说道：“那个时候我小，提起别人给我说对象就来气。我虽然见过你，但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读书，也没有想那些事。只知道你学习特好，我心里把你当成了榜样。”

尚云说道：“这个我不会怪你，我们都是爱读书的人，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小，也不是谈论婚嫁的时候。云儿，我想知道的是你父亲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

胡云儿心想，如果那个时候父亲答应了这门婚事就好了。世事无情，岁月弄人呀！

胡云儿想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提起一瓶黑啤，一个劲往肚子灌。

尚云心里难受，也提起一瓶黑啤，一个劲往肚子灌。

“哈哈哈哈，干了！没了！”胡云儿用手提着空啤酒瓶子晃来晃去，说道。

尚云看见胡云儿终于放开了，他虽然心里难受，但强装欢笑，说道：“云儿，继续说。”

胡云儿拆开两瓶黑啤，给自己留下一瓶，递给尚云一瓶，说道：“总……我还是叫你云吧！云，再来一瓶！”

尚云接过瓶子，用手挡住胡云儿举在嘴边的瓶子，说道：“云儿，少喝一点。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聊一会，我不想看着你醉酒，我也不想醉酒。”

胡云儿身体里面千千万万被压抑的细胞被酒精激活了，纷纷跳动着，宛如千千万万跳动的老鼠，又好像无数的毒蛇一样在她的浑身上下滚动着。

“云，我想喝酒，你不要挡我。”胡云儿用手握住了尚云的手。

就在胡云儿的手接触到尚云手的那一刹那，一股强大的电流迅速流遍了她的全身，她麻木的神经充上了电，她浑身在燃烧。那些老鼠、毒蛇在烈火滚滚中燃烧着，呻吟着。

“云，你不要挡我，我热！”胡云儿求道。

“这是茶水，你先喝点茶。”尚云劝道。

“云，你不要我喝酒，说到底是希望我给你说那些过去的事，好吧！我喝茶。”胡云儿放下手中的酒瓶，端起了茶。

“只喝了两瓶黑啤，你没事吧？”尚云问道。

胡云儿笑道：

“云，你看我像醉的样子吗？我给你说，我父亲说，尚家老头子想瞒村里人，故意让庄大夫来给她老婆接生，可她老婆生第三个女子时，已经子宫全切了，不可能怀孩子。”

“庄大夫收了尚家老头两斗黑豆，出了尚家老头家，到处给村里人说，尚家老婆子生了一个带把的。”

“我父亲总怀疑这件事，后来为了弄清楚，给庄大夫卖石磨子时，少收了庄大夫五十元钱。”

“庄大夫对我父亲说，尚家老婆身底下那个瓜连藤蔓都提了，怎么会生，那都是尚家老头骗人的鬼话，我给你说，你老哥可不准胡说。”

“我父亲说，他不会胡说。庄大夫让我父亲发誓，我父亲就跪在地上对天地发了一阵毒誓。”

“庄大夫听我父亲发完毒誓，对我父亲说，狗牙子是人贩子卖给尚家老头子的。尚家老婆子生了三个女子，不能生了，尚家老头子想买个带把的传宗接代。”

“云，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我父亲给我说这些话时，她让我把这些话烂在心里，可是今天我还是给你说了。”

“我父亲当年对我说那些，就是不想让我嫁给你。”

…

胡云儿说到这里，抓起啤酒，一个劲往肚子灌。

“我还以为我是狗孩，父亲母亲叫我狗牙子，同学们叫我狗杂种！”尚云说着，抓起啤酒往肚子灌。

“云，如果那个时候我父亲答应了你我的婚事，现在我们就成了……”胡云儿提着空酒瓶转来转去。

尚云学着胡云儿提起空酒瓶转来转去，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转这个空啤酒瓶子，何不再来两瓶。”

“云，我父亲临终前几天，突然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对我说了你好多事。还反复对我说，以后我有事就去找狗牙子。这就是为什么我疯疯癫癫后，能在集市上叫出你名字的原因。”

“我父亲说，有好多次，他晚上住在石头屋子里，看见山谷闪着淡淡的光，那光忽闪忽闪的，一会儿暗，一会明，还以为是鬼火。”

“我父亲说，他虽然是个胆大的人，但听见鬼火中还有腾腾的声音，他头顶的头发还是一个劲往上冒，往上冒。”

“我父亲说，一次他看见那鬼火快移动到了石头屋子，就丢了一块石头。”

“我父亲说，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一个娃娃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胡叔叔，不要丢石头，我在找山药。”

“我父亲把找山药听成了找山妖，找山妖的一定是神仙。我父亲对着神仙娃娃就一个劲磕头，神仙娃娃哈哈哈大笑道，胡叔叔，你这是干吗呀？”

“我父亲问道，神仙娃娃，你是不是哪吒三太子下凡？神仙娃娃说道，胡叔叔我是尚家庄的尚云。我父亲说，你在那个庙里，我天亮了就去跪拜你，我给你烧香表。”

“神仙娃娃笑道，胡叔叔，我是尚家河村的狗牙子。我父亲大惊，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石头弹得他屁股发麻。”

“你这个娃娃，深更半夜跑出来装神弄鬼要干啥？叔叔，我不是装神弄鬼的，我在找山药，卖了给我弄学费。我大不要我上学，要我回来干活，学校给的钱都打在了他卡上，他不给我给钱。”

“叔叔，白天放学后，我大让我干农活，我没有时间挖山药，也就晚上偷偷出来。”

“叔叔，这手电筒是我偷着买来的，可费电的，找到山药，就灭了灯，摸黑挖出来，然后再开灯找山药。”

“叔叔，你千万不要给我大和我妈说，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打坏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好痛好痛。”

尚云举起酒瓶，说道：“云儿，不要说了，那些糟糕的过去，我不想提起，喝酒！我们喝酒！”

走出大山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