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唬唬的大呼小叫,把梦中的孟珍珍拉回现实。
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脸上一道深深的红印子,她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面前的人嘴巴张张合合,眉头紧促,脸上的肉微微轻颤,那颗醒目的大痣提醒了孟珍珍,这是书记牛大姐。
“0号井下的通风机不知道怎么都自动关闭了,你会手动开机对吧,快去帮忙,不然井下工人要出事的。”
牛大姐的手在抖。
孟珍珍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过来,心里开始盘算几种会导致硬关机的原因。
“你快换衣服啊,你师傅不在,你得去看看。”
牛大姐轻轻推了她一下,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让孟珍珍有种怪异的感觉。
因为就在一天前,牛大姐在走廊里迎面碰见,还故意不看自己呢,好像视线接触都会沾染什么脏东西似的。
有事有人,无事无人。
这牛大姐,势利得可以,都不会觉得尴尬的么。
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那套洗干净的工装,刚想去厕所换衣服,就被牛大姐拉住了胳臂。
这下轮到孟珍珍不舒服了,怎么还碰上瘾了呢。
牛大姐把办公室的门一锁,四面窗帘一拉,“没人看得见了,你换吧。”
大姐,你难道不是人吗?今天老牛同志有点古怪啊
让牛大姐面壁后,孟珍珍几乎是用消防员的速度,在办公室里就换起了工服。
来不及戴上所有的护具,就被牛大姐拽着袖子跑到0号井。
往常总是“呜呜”直叫、欢快不停歇的小火车们,今天都像玩具一样,排得整整齐齐挤在矿井门口的货站。
没想到牛大姐还有一手开小火车的绝技呢。
孟珍珍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进了火车驾驶室,新鲜地东看西看拍着视频。
坐着小火车下井真的挺带感,火车沿着纵轴主巷道斜向下开,过了好几个采集面的支巷道口,终于停在略微靠里的一处。
牛大姐给了她一张标有所有通风机位置的图纸,指着左半边说,
“这一半刚刚肖爱国负责去开了,另一半的30173033号机器你来负责,没问题吧?”
孟珍珍仔细看了看图纸。还好,这些机器间隔都离得不太远。
可能来回一共要走个三公里左右的样子,每过一百来米就有个抽风机,机器开起来慢慢往里走应该是没问题的。
到了地方,孟珍珍接过牛大姐递给她的头灯,好奇地看了看。九成新的样子,带子还挺干净的。
她带好头灯,正一正风镜,压紧藤编安全帽、竹撑口罩,检查了图纸和手套,又带上她的随身小包包,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跳下小火车。
牛大姐说,“我去前面接了肖爱国再过来找你,完事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说着小火车呜呜倒车回去了。
四米宽两米高的支线巷道里没有人,特别安静。
孟珍珍走了两步就被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吓到了,忙不迭调小了这个声音。
往里走了一百来米看到了第一台机器,编号却不是3017,而是3033。
她看了看图立刻判断出,如果按照这个前进方向,一台一台依次去开启抽风机,那就惨了。
自己马上将会吸到的不是新鲜空气,而是高浓度的瓦斯和矿井废气。
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孟珍珍掉头开始沿着巷道原路返回,只听滋滋一声,头灯竟然闪了两下不亮了。
当然有没有头灯,对孟珍珍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她看着手里的图,开始向3017号机器方向走。
经过大约六十米左右,穿过图上标示的捷径,孟珍珍果然看到了一台机器。
机器的型号有些老旧,与之前编号3033的机器完全不同,她走过去一看,编号却是4079。
孟珍珍有点懵了,自己好歹也是理科出身,已经画了十来天的矿井通风系统图纸,不至于连图都看不明白吧。
她又拿起牛大姐给的那张图,仔仔细细研究起来。然后原路回到了编号3033的机器那里。
观察一番,孟珍珍发现了马脚,伸手摸向机器编号,轻轻揭开最上面的一层标贴,底下的编号是4078。
如果没有推测错误的话,她现在所在的采集面根本就不是300,而是已经废弃的400。
闻师傅早上交给她的作业,就是为了重开400操作面所做的通风机位置排布计划。
标着编号3033的机器其实是4033,而之后巷道里面根本一台机器都没有。
做这个陷阱的人,吃准了孟珍珍是新人,看见机器不动脑筋就会直接上手开机。
等她打开靠近外围的通风机之后,抽走的是外围巷道含氧量较高的空气,而过来填充的就会是作业面深处那些有毒有害的空气了。
所以只要孟珍珍打开编号3033的假机器,然后再往里走一点,就会因为吸入涌进来的废气而窒息昏迷直至
布下陷阱的人,还怕她动作太快,万一死不了,所以连头灯都设计好没用几分钟就故障了。
孟珍珍知道牛大姐跑不了,一定是这次计划的一个小喽啰,她上面的戚队长肯定也是,再上面是谁呢?
她在一片黑暗中,掏出上次记黑名单的小本子,在戚和平的左边,加上牛荷花三个字,右边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迟迟不开机器,那伙人必定要派人过来查探让姐姐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反杀跟我玩陷阱任你有什么诱饵,我都要把它变成我的战利品
星期天下午。
冶金公司男职工宿舍。
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有对象的都趁着假日耍朋友去没对象的,公司工会组织了一场和盘花第二纺织厂的乒乓球比赛。
号称男女混合双打,其实主要还是两个单位,为了解决单身职工的终身大事,想出来的联谊活动。
这下,梁才可尴尬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有女朋友还是没有。
想去乒乓比赛吧,怕介绍人大姐对自己有意见。
不去吧,大好青春耗在一个若即若离的女青年身上似乎很吃亏。
他去约过方研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对方不是借口要准备岗位考核没空,就是推说小礼拜要上班。
明明大好春光却只能独守空房的梁才感觉极度不平衡,他猛拍了一下床,决定明天就去和介绍人大姐说清楚,“该黄就黄了吧。”
“什么黄了?”刚刚进门的陆隽川放下包,拿着脸盆准备先去洗漱。
“耍对象黄了呗,”梁才盘腿坐在床上,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
“川子,我告诉你,两个人耍对象,老也不见面,那肯定就得黄了。你呀,还是找我们一个单位的好,天天见。”
陆隽川勾勾嘴角,“晚了,我相中的那个,不是我们单位的。”
“原来你有女朋友啊?那这大周末的,你还不去找她?一天到晚出差,小心人家跟你黄了。”
梁才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样子。
“好,我等会就去!”陆隽川又回来拿了洗澡的全套家什,“洗干净了就去。”
“切,吹什么牛,你哪有女朋友?”梁才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