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进门三连从卫生间出来,孟珍珍穿着自带的拖鞋,头发被束起扎成个松松的小丸子。
她的刘海和耳边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换上室内的衣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陆隽川正在窗边调节那台落地的大收音机,一段尖锐嘈杂的声音过后,有清晰的旋律响起来。
她显然是认出了这段旋律,一阵风一样跑到收音机边上。
不施粉黛的小姑娘,穿着简单的旧棉布家居服,就那么随意地往沙发里一坐。
平平无奇的绿色皮质沙发立刻成为了一件复古的时尚道具,把孟珍珍慵懒的坐姿衬得像一幅雷诺阿的画。
陆隽川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见到的一切。
他见多了那些站得笔挺,坐得笔挺,有棱有角的男人。
生活中少有的女性角色也是刚硬的,倔强的,令人无所适从的。
而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些孩子气,举手投足间是梦幻般的轻柔,她的气味甘甜又清淡,就像春天里卷着漫天花瓣的风。
如果被孟珍珍知道了他的这个难题,一定会告诉他,这叫做:少女感爆棚。
他看着她,收音机里的音乐变得很遥远,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耳鸣如鼓。
“啊哟,这是嘛真神奇,这么早就有这首歌了吗?”
“什么梯?”
此刻的陆隽川脸红得像酒醉一样,却不自知,还一本正经地用正常的口气说话。
孟珍珍被老歌吸引,已经跟着唱起来了。
这是法国老电影初吻的英语插曲。她会知道这首歌,是因为它被苏菲玛索的电影迷们翻出来混剪,在视频社区火了好一阵。
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吗?
陆隽川不知道电台里的英语歌曲在唱什么。
他没学过英语,他读书那会学校教苏语,还三天两头搞活动,几乎没人好好上课。
但是他的小姑娘把双腿提上沙发,折叠在身下坐着,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眼睛看着虚空,嘴唇翕动跟着电台唱歌的样子,实在让他移不开眼睛。
孟珍珍哪里是在看着虚空,她是在视频社区看歌词和简介呢。
原来这首歌1980年就发布了,还拿了十五个国家的流行歌曲冠军,真好听呀。
电台的下一首就是没听过的古怪语言的歌了。这大概不是我们国家的电台。这里离缅颠很近,搞不好是那边的什么电台。
“对了,”孟珍珍起身去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陆隽川,
“原件烧掉了,为了安我妈妈的心。这一封是我原样复制的。
同样的信纸,同样的钢笔墨水,同样的邮票除了邮戳是假的,这就是一比一的复制品
应该可以当证据的复印件来用吧”
“不作为主要证据,应该可以。”
“那就是说,还要找到主要证据那是孩子的出生证明吗?”
“这样吧,你先休息,我去了解一下背景,”陆隽川晃了晃手上的信封,
“这个我先拿走了。”
本来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去侦破这个谜团的孟珍珍,突然觉得专业外援真香,完全不想努力了。
毕竟是陌生的城市,既然陆隽川出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新昌也没有什么事,有他这样身份的人跟着调查,应该可以事半功倍吧。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陆隽川,
“那就麻烦你啦!陆队出马,一个顶俩,啊不是,马到成功!”
陆隽川笑出了声音,那双近在咫尺的褐色眼睛被她倏地燃亮了一般,似乎流漾着巧克力的温度和光感。
他起身,离开。
这时,收音机里开始出现噪音,那个台居然听不清了。
孟珍珍学着陆隽川刚才那样轻轻转动旋钮,可是依然只有沙沙的噪音。
再往后就是咿咿呀呀的戏曲,完全没法听。
视频社区正好依照播放顺序跳到下一首,是她早上听过的维秘版s。
“要是能从收音机里放出来就好了。”
只是这么想着,收音机就直接把她正在看的视频声音放出来了。
孟珍珍几乎笑出来,这个系统太听话了吧。
不是什么立体声、没有低音炮,但是音效还可以。
这个节奏感让人很难不跟着动起来。孟珍珍随性地合着音乐的节奏动起来。
但她没想到,陆隽川想要洗把脸再走,此刻房间里并不是她一个人。
从卫生间出来的陆隽川,耳朵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b冲击,此刻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小姑娘:
她开始在沙发上跟着节奏点头、耸肩,然后两只手轻轻摇起来,胳臂开始挥舞,小蛮腰扭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就在小姑娘随着节奏轻摆,转身一百八十度看到他的一刻,石化的陆隽川咳嗽了一声,慌慌张张打开房门跑出去了。
孟珍珍:这是不喜欢节奏感强的音乐?
她哪儿知道,陆隽川可从来没如此近距离见过女同志跳舞,就这两下慢摇直接让他破防了。
失态的陆隽川同学心里暗暗憋了一口气,一定要让孟珍珍见识一下他的雷霆手段,别再惦记他出丑的样子。
陆大队长不愧是顾煞神的师父。一出手,简直摧枯拉朽。
新昌电厂的锅炉工颜新亮,被带到市公安局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敲诈的事实全都招了。
去招待所向孟珍珍邀功的时候,小姑娘刚刚睡醒,听说坏人抓到了,一撮呆毛翘得高高的就要往外冲,被陆隽川一把握住手腕拉了回来,
“你,要不洗把脸,换身衣服,”男人干咳两声,“颜新亮已经批准拘留了,跑不了。”
孟珍珍懵懵地回到卫生间准备洗脸,看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被枕头压出的红痕,以及嘴角
意识到这丑样子刚刚都被陆隽川看到了,她不由尖叫出声。
走廊里等着的陆隽川,去传唤颜新亮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放在车里的白色警服,这会儿还是制服在身。
对门的中年住客刚好回来,见状不由好奇地打量,似乎以为有热闹看,就站在门口并不开门进屋。
这时,三零三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那住客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凑过来问,
“公安同志,您这是”
“执行任务!你回避一下吧,免得”陆隽川语焉不详地回答,依旧守在门口站姿笔挺。
中年住客好像听懂了,点点头,蹑手蹑脚进了自己的三零二房间。
过了十分钟,孟珍珍终于梳妆完毕、穿好外套、戴好口罩,全副武装地出现在门口,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