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珍不情不愿地进了会议室,自己端了一张靠背椅坐下,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戴思杰和梁洁分别站在会议室的两个角落,距离虽远,空气中还是有种剑拔弩张的微妙气氛。
“什么会议这么着急,午饭都不让人吃完……你们为什么都站着?”
“……”戴思杰一时也没有想好怎么开口,于是看向对面的人。
梁洁故作轻松地端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小孟,早上的事……”
孟珍珍明知道梁洁打算拿她做筏子,怎么可能还傻乎乎地去做挖坑埋自己的事儿呢?
“嗯,早上的事都办好了。那些回访表,都填好放在戴老师桌上,按照家庭人均收入从少到多排列整齐了。”
“……”她这样一本正经谈工作,让梁洁也吃不准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到她要谈的内容上去。
“下午我打算把历年的工作计划拿出来学习一下,然后看看往年第二季度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这样下个月初开大会的时候,也好有的放矢地提出工作意见和建议,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梁洁不淡定了,看孟珍珍这意思,是不打算提上午那事了。
不行啊,她还要靠那个把柄让戴老师给她转正分宿舍呢。
如果没有了目击证人的证言,她也拿不出证据去攀扯人家戴老师,毕竟两个人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她实在忍不住,咬咬牙说出了让自己脸红的话,“是早上你看到我和戴老师睡在一起的事情。”
孟珍珍眼睛睁得大大,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梁姐,你在说什么啊?”
她有些无措地走到戴思杰面前,“戴老师,梁姐在说什么呀,早上我明明看到你醒着,穿戴得挺整齐的呀。”
戴思杰的头抬起来了。
对啊,昨晚他何止外套没有脱,连鞋都没脱就睡着了,穿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人,谁能说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事。
“对了,梁姐,你为什么不回家,要睡在办公室里啊?”孟珍珍一脸好奇地问,
“不好意思哦,我刚才翻那些旧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你年初打的职工宿舍申请,
被驳回的原因是家里住房条件没达到困难的标准,三口人的居住面积是六十平方米,就在镇上,上班也很近。”
梁洁:“……”
她能说是因为家里有个手脚不老实的表哥所以不敢回去吗?不,她根本说不出口。
这下戴思杰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怀疑和冷漠。
“小孟,你去吃饭吧,我和小梁还有事情要谈,麻烦你把门开着就行了。”
孟珍珍知道戴老师这是咂摸出味儿来了,梁洁就是打算讹他也没有证据。
于是她施施然离开,还把门背后的楔子踢过来,将会议室的大门开到九十度。
后面两人讲的都是些官样文章,明里讲的是工会工作,暗里隐喻、比方、满满的机锋。
最终达成共识,戴老师会帮忙办转正的事情,但不保证能成,梁洁对休息室的事情永不再提起。
孟珍珍觉得挺可惜的,才到工会第三天,就发现自己的塑料姐妹花——没了。
下午,梁洁状态明显不佳,连着犯了几个低级错误,终于绷不住请假回去了。
好在之后找上门来的,也没有什么紧急到非要当场处理的工作,孟珍珍一概回复“负责人不在,请下周再来”,勉强应付了过去。
……
晚饭后,全家都围坐在新买来的电视机前面看新闻。
室内天线,加上电视塔离这边有点距离,信号不是特别好,全靠孟光南人手实时调节,才能勉强看清内容。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叶建芝连洗碗都有些心不在焉。
孟珍珍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方研是用了什么阴招,才让大橙子把好不容易考来的安全员岗位拱手相让的。
她等不急程子婕上门,跟妈妈说了一声,就直接跑到程家去了。
叶建芝也搞不懂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爱看电视,除了——孟珍珍。
程家还是平静如常。吃完饭,地中海老师和太平洋师母照旧去散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橙子抱着枕头往自己床上一躺,“是我爸把我调去做培训学校的讲师的。”
“这样的啊?”孟珍珍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我还以为是方研把你挤兑走的呢。”
“我爸说安全员这个岗位不安全,从你……姑姑开始,往上三任都……反正不是很安全。
还有就是,安全员只是指出问题、责令整改。我一旦当了讲师,就能教会更多人。
当大家都懂事故的原理,懂应急措施怎么做最有效,矿井下面就能安全得多。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综合这两个理由,我就同意换岗啰。”
“你说为什么方研这么执着于去做这个安全员呢?”孟珍珍眉头轻蹙,她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理由她摸不清。
“多一级工资和井下津贴吗?”大橙子不以为意,“我看她对这个工资真的特别看重,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这三十七块五都归她自己,不用交给父母的。”
“这倒是挺稀奇的。对了,你的工资交给程总工么?”孟珍珍还没有和梦之夫妇商量过自己工资的归属呢。
“程总工自己的工资还要上交呢,他比我的零花钱还要少,我有十五块,他只有五块。”大橙子笑得很开心。
孟珍珍想起来,孟光南好像也是靠零花钱过日子的主。
自己的工资要不也留下十五块,多的就上交吧,入乡随俗。虽然她根本就不是靠死工资过日子的人。
这时大橙子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你们原先通风科是不是有个姓彭的同事啊?”
“彭壮吗?怎么?他采取什么行动了吗?”孟珍珍来精神了。
“什么采取行动?”程子婕把枕头扔到一边,贴到孟珍珍耳边道,“后勤部的彭主任,跑来跟我妈妈说她亲侄子……问我要不要相亲。”
——是菜鸡一号求他姑姑做主的,还是他姑姑自作主张——这中间差别大了去了——
“你见过他的,就是你常常托他进办公室来叫我的那个男同志。”
“哦,这个人啊。”
“你觉得怎么样?”孟珍珍一脸好奇。
“你觉得怎么样?”程子婕把问题抛回来。
“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我要请求你给这个同志一个见面的机会。”孟珍珍一脸郑重。
(菜鸡一号,我也算对得起你上回救我流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