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便民小吃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
顾小四揶揄道,“这么着急想知道答案?”
孟珍珍光棍地承认,又把寄给老孟的那封信也递给了他,
“我们全家都收到信了,这已经不是个小事,我必须知道谁在幕后捣鬼。我不喜欢被人窥视,这让我生气。
每次生气的时候,我就必须破坏点什么,不然那些气发散不出去,你知道么。”
“你等等,五点钟的时候川子哥会打电话回来,让他在电话里直接告诉你吧。”
顾卓看着眼前的孟珍珍,她的性格越来越鲜明,自我意识在野蛮生长,越来越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也不像她自己。
……
孟珍珍本来是想要安慰一下初次买菜就不太顺利的齐可心,但是今天的她似乎斗志满满,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也许她需要的根本不是安慰,而是一盆冷水。
“珍姐,你不知道,我们昨天都是胡乱卖的,价钱也没统一,结帐也是瞎算,有人偷拿了没给钱,还有好多菜被扔在地浪费了……
就这样,我们还是一天挣了十块钱呢!这不比我们整天卖小吃赚头好?
要不我们就把小吃店改卖菜吧。你那一千块,我真的想要借了。”
马克思说的太对了,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
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让齐可心这么谨小慎微的一个人变得浮躁起来了。
孟珍珍看了一眼齐可心,“这次盈利就是自己撞门来的一只瞎兔子,这种意外的成功可能不会是常态。
因为十块钱就把小吃店的稳定收入抛弃掉,那不成了守株待兔啊,快救救孩子发热的小脑瓜吧。”
顾卓脸的表情有点复杂,“你不是知道她一定会赚钱才投资的嘛?”
“我那是鼓励她,”孟珍珍瞪大了眼睛,“做生意就有风险,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
四点五十八分,里间的电话铃响了。
孟珍珍和顾小四对视一眼,丢过去一个“你来接”的眼神,电话接起来果然不是陆隽川。
只见顾小四一脸严肃,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记录了一串类似密码的数字和符号。
如果不是知道陆隽川和这里的齐老板是一伙的,孟珍珍都要以为这是不是迪特的秘密基地,在图谋垫覆我们的新华夏了。
五点零一分,电话刚挂,又响起来。
顾小四喂了一声,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声,“我这里盘花长途台,有位陆隽川找孟珍珍,请转孟珍珍,现在为您转接帝都长途……”
他看着孟珍珍,把电话递了过去,然后关门出去了。
孟珍珍接过听筒,对面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喂,珍珍吗?是我。”
某人的声音很磁性,就那么一声“珍珍”,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打着卷的电话线攀缘到话筒,侵蚀了她的耳朵。
她也轻轻地“嗯”了一声,电话里对面的环境似乎有点嘈杂。
“我接下来有十分钟,啊不,还有九分钟时间,我要说的话,希望你好好听着……”
“我现在人在帝都,我爷爷过生日,爷爷的老部下要给他一个惊喜,特意通知出任务把我叫到福北,连夜塞火车……不过都已经结束了,我明天的火车回来。”
“我知道是谁给你写了那封信,她对我也布下了陷阱,如果我没有识破的话,现在就真的要有老婆和孩子了……呵呵……”
孟珍珍把自己父母收到信的内容也告诉了他,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阵,清清嗓子继续道,
“我父亲确实是自鲨身故的,但是他并没有精神疾病,他是在运动中受到了冲击。
加我母亲离开他以后,嫁给了举报他、陷害他的那个人,他实在想不开才服了过量的药物走的……”
“我母亲嫁的那个人,在斯仁帮倒台后就下狱了。
她现在有点心病,不记得和我父亲离婚的事,也不记得我父亲去世了,所有的记忆都停在运动以前。
连自己后来结婚生的孩子都不认识了,一直把小儿子当作我,还有一个女儿根本就不认。
所以现在确实是在安定医院长期住院……”
“打弟弟的事情是有的,但是肾脏破裂是没有的,那孩子是先天的肾积水,动过手术……”
好么,这一条条半真半假的诋毁,都必须是很熟悉陆家情况的人才能根据事实编撰的。
“这个写匿名信的人是你的长辈?”孟珍珍下了判断,“是不是要利用你的婚姻做什么交易?”
陆隽川在电话那头闷笑出声,“珍珍,你怎么这么聪明?”
“你这个亲戚太笨了,都没有搞清楚我们的关系就迫不及待写信来挑拨了。”孟珍珍也笑。
电话对面沉默了几秒,“她很清楚我们的关系。我跟爷爷说了要娶你……当然,要等你年纪到了以后。”
“你,你,你……你还没有问过我吧?”孟珍珍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了,“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你怎么就跟你家里瞎说。”
“你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我以为这种事情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
“我……”孟珍珍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脑子里的视频就自动播放了。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好啊,我们做朋友吧!”】
这……孟珍珍觉得自己的脸可以烫熟鸡蛋了。这时她眼前又出现了倒计时0:29,0:28……
她也顾不得矜持,对着话筒道,“不行,不能光你心里知道,我也要知道。
快,告诉我,你心里知道什么。”
陆隽川坐在帝都长途电话局的小格子里头,左右都是正在打电话的大汉,身后还有好几个排队的。
周围人们交谈的嘈杂喧嚣此起彼伏,他的目光克制而晦涩,心里沉重地蕴藏了无数隐秘的渴望,艰难地发出来的声音却格外轻柔地飘到听筒里,
“我心里知道……我不愿意和你分开……哪怕……”
他语速极缓音量不高,好像光是震颤声带就耗尽了他的力气一般,
“你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好得多,我……”
“……喜欢你!”陆隽川终于说出来了,一时间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嘟嘟嘟……”孟珍珍眼前的倒计时刚好显示0:00。
电话已经断了,他单手安抚住眉骨,在下一个排队的人的催促下,离开了那间只有一部电话机的小格子。
接过一张填着玖圆玖角整的缴费通知单,他慢慢走到大厅收银台去付账。
话务大厅墙刷着大字【不要占用有限的通话资源,单次通话最高限时十分钟】。
NIC:谢谢安妮yy的月票,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