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茜深吸一口气，从那微微张开的嘴里，能看见柔软的舌头。

“我到底憧憬着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女高中生，为了能在你面前抬头挺胸，为了跟随你的脚步，我一直在坚持着。”

“四条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说出这句话后的态度，有了变化。

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莫名其妙，可东悠真的不记得和她有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我会试着追上你，即使遇到难受的遭遇，即使感到快要灰心，我也会想起你说的话咬着牙，一步步前进。”

东悠彷如在慢慢选择措辞，先是保持沉默，接着开口：“四条同学？原来你是这样的文艺少女吗？”

并非揶揄的意思，这是东悠的直观感想。

四条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容说：

“一年入学你作为新生代表不是说过，没有谁会为你踏雪而来，喜欢的风景要自己去争取，去经历，所以选择耀眼是人生中必须经历的事情。”

“因为我们总被责任这个词所束缚，总是在为没有做错的事情道歉。”

“憧憬又高又远的月亮有什么错，凭什么为了目标而做的事情就要被认为是讨人欢心？”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喜欢，不能算是恋爱。”

四条茜就像在念着心中的圣经一般，让东悠的思绪变得一团乱。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说过的。

但东悠不认为会有人因为这种契机而将未来的幻想寄托在他身上。

所以他心想：果然是一位文艺少女。

然而接下去，四条茜毫不犹豫，以斩钉截铁地口气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不可能会做出那些事情！体育室欺凌什么的！国道表白什么的！被夜架栞欺压也不说话！你到底怎么回事！太让人失望了！亏我一直注视着你！

到最后向她说出一些轻佻的话！装出个性轻薄、见色起意的男生！我受不了了！正是因为我一直坚信着你！一直坚信着你！才会决定约你出来说出我的心意！”

四条茜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靠，柔顺的发丝从肩膀滑落，天真又率直的眼神注视着东悠。

她的声音清脆，像嘴里放了一颗哨糖，声调如三四节拍一上一下，不停转变。

东悠的心脏被狠狠抓住，无法言语的情绪如被铁丝包缠，可即便如此，他回应的眼神依旧充满着坚定

我的选择或许出现了问题，可在大体的道路上绝对没有错

那夜空中的悠月依旧悬挂着，在黑夜中照耀出漂亮的光晕。

“可是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在我记忆中更加复杂的人，所以我就在想，那个耀眼，温柔，热情，敢说敢做的东悠，到底哪里去了？”

听到四条茜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东悠无奈地耸着肩，脸上却露出平日中的笑容：

“谢谢你，四条同学，实在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在关注我。”

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个存感的系统，综合权衡下，东悠还是选择了去和夜架栞接触，从开始自己内心的某处就做好了觉悟。

所以，请不要再拿这个当教育自己的借口，等到事情完全结束看见结局，再以长者的身份来教育他也不迟。

可以了，他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了。

东悠眼角一低，四条茜以笔直的视线望着自己，因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在短促的呼吸中，娇小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

她是认真的。

四条茜的手握拳，用力地锤着柔软的沙发：

“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不管是学校还是论坛！是你告诉我今年的教义是连裤袜！从那天后我就一直在穿！”

......啊啊，这句话就不要说了

东悠被她纯真的眼神一直盯着，顿时对连裤袜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告诉我啊！东悠！你告诉我啊！是什么把你抛弃了？！钱？！权利？！还是她的肉体？！”

就算她这么直白地和自己说这些......

他是不可能把有存感系统这件事给说出去的。

“哪怕浑身都是泥土，也能笑着爬起，不被周围目光影响，拥有自己的意志，总是在给同学意见，

虽然一直很自恋，可却是一个很可靠的人，连我都会一个人在晚上用n欲的眼光去看待你，甚至幻想着拥有你，因为是那样的你，才会让我心生憧憬，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她右手放在左手上，撑着沙发，用渴望和祈求的眼神望向东悠，

“那些事情根本不是你自愿的吧？去反抗不公不就是你的风格吗，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让人失望吗，至少应该要守住你仅剩的那点尊严。”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的感觉是这样的，真是对不起。

四条茜的声音逐渐温柔，像一朵绽放的紫阳花向东悠露出微笑：

“我、我从一年时就一直在注视着你，因为你是我的榜样，我就拼命学习，二年的入学考我得到了第二，当听到你在我后面一名的时候我高兴的一晚睡不着，因为这样你就能记住我。”

东悠听到这话后神情十分复杂，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为什么四条茜的好感度会猛降了。

当她发现东悠的外表与内在和实际上她掌握的情况不符合时，四条茜对于东悠的好感也就荡然无存了。

可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哪怕是两个月，或者是一个月。

漠然地望着窗外的夜景，体育器材室内的灰尘和透过相摸湾海面反射出的光线，浮现在东悠的脑海中。

东悠心想

她说错了吗？

从来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女给搅的如此心神不宁，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彷如说出一句话自己就是在狡辩。

而且他万万没想到，四条茜竟然比他想的还要着迷。

这个少女，太恐怖了。

东悠抱着复杂的情感吐声道：“四条同学，把这些事情说的如此简单，未免对我太失礼了。”

“如果我能早点和你说的话，不是能更快的解决吗？你的人生需要自己来承担，我可不想你因为权势而毁掉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没有出现问题。”

即便如此，东悠还是有点坐立不安。

“就是因为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在这里，就是因为你做不到，我才不屈不挠地来到你房门口等你。”

“四条同学，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突然降低的成绩，崛北同学很关心你现在的情况。”

需要赶紧先转移话题。

“我只是这段时间不行，我有天赋，没有担心的必要。”

“你说的真轻松，说来说去，你是在嫉妒我吗？我这样的男生被人抢走，你是在嫉妒？”

“东悠你听着，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脸，从始至终吸引我的都是你的性格态度，我只是无法相信我憧憬的未来竟然会这么消失不见，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变。”

四条茜听后猛然深吸一口气，突然对着东悠大声喊：“笨蛋！笨蛋！笨蛋东悠！蠢货！白痴！呆瓜！胆小鬼！”

“都几点了！小声点！会被邻居投诉的！”东悠急忙摆出p手势。

接着，四条茜光着脚走到浴室门前拿起贴身衣物，之后将阳台上晾晒的校服拿上后就往玄关走去。

东悠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走！离开这里！”她怒不可遏地瞪了眼东悠。

东悠急忙挡在她的跟前：“你穿成这样怎么出门！很危险的！”

四条茜站在原地，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这幅样子出门会被当做随意的少女。

东悠头疼地扶着额头，看着面前的眼镜少女：“时间不早了，我这里有一间空床你去睡。”

那间空房是偶尔来东瀛玩的妹妹或者是来看望东悠的父母睡的，基本都处在空闲的状态，只不过因为备用，东悠都会将它保持着随时能睡的状态。

“不要！”四条茜抱着神里制服气鼓鼓地说。

东悠的气也倏然窜了上来：“那你干脆睡地板好了！”

四条茜一听，顿时咬了咬牙不甘地跺着脚，在啪哒啪哒声响中，转身前往房间。

东悠站在原地喊道：“那是我的房间！”。

四条茜又快步从东悠的房间内出来，走到另一间空的房间，反手关上门。

这个人......

东悠快速地冲了下凉，现在时间太晚也就没有继续去学习，否则白天的状态会变的更差，得不偿失。

走出浴室，把湿润的头发往后拨，因为四条茜在的缘故，他这次有穿上正经的睡衣睡裤。

东悠把在冰箱里剩余的只能盛一杯的牛奶喝完后，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

没想到第一个撕开他包装的人，说着只对他的内在感到兴趣的人，竟然会是东悠想都没有想过的女生。

原本热情地说着喜欢他的女孩子，隔天就会因为论坛上的胡言乱语对他摆起臭脸，哪怕之前也有说过喜欢内在。

这种嘴上说的恋情，简直低俗又无趣。

不过四条茜擅自将她的未来幻影寄托在他的身上，东悠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夜架栞的身影。

我可能真的是一名对于想法喜新厌旧的人。

我很羡慕你，不仅耀眼，而且还刺眼

“真是可怕的家伙。”

东悠舔舐着嘴角的浊白液体，将杯子清洗后回到房间。

或许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东悠觉得身体很沉重。

规律的呼吸声旋即传来，他只感觉身体不断地在下沉，很快就进入睡梦。

早上六点起来时，东悠发现四条茜已经离开了。

沥水篮里的贴身衣物和阳台的神里女高中生制服已经消失不见。

昨晚她睡的房间被整理的干净，哪怕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东悠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毕竟今天与明天，是两个不同的人，有着两个不同的想法。

当准备完毕走到楼下的时候，东悠并没有向往日去晨跑，而是直接前往藤泽站。

东悠随意地在路上走着，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真的是东悠？”

“惠里？”

转过身，看见身着镰川高中校服的北条惠里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东悠。

“你不去晨跑？还是说已经跑完了？”

“今天想直接去学校看运动部的人跑步。”

“怎么了嘛？脸色有些差。”

她轻巧地走上来，和东悠并肩行进着。

“为了今天的偶尔偷懒而心生愧疚吧。”东悠淡淡一笑。

“嗯？”北条惠里双手握住肩带，微微躬身以试探的目光看着他。

“好吧，我在想怎么让你主动搀我的手臂去藤泽站。”

北条惠里一听，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直接搀住他的手臂。

“这个还不简单吗？”

“对对，就是这样。”

六点五十四分，进入神里高中，东悠径直前往安分部。

果然，雾岛悠月没有这么早到，他就坐在四楼的台阶上，从单肩包里拿起德语教材开始学习。

“东悠？你怎么在这里？”

三楼间的楼梯传来声音。

站在楼梯间的崛北凛音双手正拎着一袋的颜料和画纸。

“雾岛同学还没有到，我就在这里读会儿书。”

崛北凛音活泼地快步走上来：“那真的好早啊，不如到美术部学习一会儿吧，放在双腿上学习效率可不会好哦。”

东悠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跟着崛北凛音前往美术部。

“不好意思，能帮我拿一下吗？”崛北凛音说。

“嗯。”东悠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不重。

她从百褶裙的袋口中取出钥匙，喀嚓一声，门锁打开。

她拉开了美术社的推拉门：“进来吧，不过不能待太久哦，我来放一下东西，大概二十多分钟就走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画画的。”

“我也想啦，只不过月测不及格，最近要补习，班主任停了我所有的社团活动。”

东悠以轻松的语气向她吐槽道：“崛北同学，原来你是笨蛋啊。”

“呣！别这么说我啦！”

崛北凛音鼓着嘴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