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

所有死者的相同点吗？

会议室里的众人，再次愣住了。

五位死者，他们有共同点？

许久。

又是柳梢弱弱地举起手，小声开口道，“他们，都是人？”

“噗~~”

离她最近的一位队员实在忍不住，差点没有喷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捂着肚子，想笑又不敢笑。

连环杀人案的死者都是人，柳大队长你可真聪明。

“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

不远处的局长黑着脸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他此刻必定要清理门户了。

家门不幸啊。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当时的脑子是怎么抽了，把这么一个二货提拔为了重案组的组长？

“大家别笑。”

高高竖起自己的手臂，周先忍住笑意，再次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柳警官说得夸张了点，但确实离正确答案更近了一步。”

啊？

所有人傻眼了。

“死者都是人”，这个近乎荒谬的结论，居然和正确答案差不多？

大家又是久久不言，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柳梢急了。

她本来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最受不得别人故意磨磨唧唧，见周先还在那里吊大家胃口，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口说道，“你快说呀，答案是什么，急死我了。”

“别慌。”

小心翼翼从小姐姐的柔荑里抽出自己的小手，周先不着痕迹地揉了揉手腕。

他用黑色的中性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圈圈，随手摆在了投影仪下面。

“假设，这是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

“我现在想问问大家，大家看到它的第一眼，你们会想到什么？”

又是柳梢第一个举手，有些狐疑地嘟噜道，“直径，半径，面积什么的吧？反正我第一眼就是这些数据……虽然具体的有些不记得。”

另一边的精瘦青年也不甘示弱，静静开口，“有明月，说明是晴天或多云天气……至少，第二天不会下雨。”

“我刚刚想到了月饼，是不是有些丢人？”

“我看到了大海碗，哈哈。”

“我能说我刚刚吞了口水吗？就那么一张纸，我还以为我看见了苹果。”

办公室里的众人各抒已见，一个个化身为资深吃货，局长在那里黑着脸没有说话。

“啪！”

“啪啪！”

轻轻的把掌声打断了激烈的讨论是声，周先笑眯眯地看了看众人，又是轻轻开口了。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代表孤单。”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代表思念。”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代表壮阔。”

“诸位，有人感受到了这些感情吗？”

腹有诗书，其气自华。

帅气风雅的小帅哥一开口成章，直接惊呆了无数眼球。

柳梢更是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原来月亮还有这么多意思吗？

原谅她高中毕业就进了警校，学的都是格斗擒拿，侦查审讯，早就忘掉了语文课本里的锦绣文章。

不过，这些风花雪月和破案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你们或许有疑问，这个诗句和破案有什么关系？”

重重点点头，周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我会告诉你们，有……有重大关系！”

“一个月亮，可以代表孤独，代表思念，代表自己波澜壮阔的胸怀……这种情感的代表，文学上的说法叫‘意象’，放在犯罪心理学里，它叫‘情感语言’。”

“是不是，和马致远那首《秋思》差不多。”

又是勤学好问的柳梢同学开始问问题了，周先直直点头，孺子可教。

枯藤老树昏鸦可不就是无限叠加意象来表达自己的孤单嘛。

“各位，撇去职业，撇去性别，甚至连他们的居住地址都撇去。”

“就如同你们忘记月亮的直径面积一样，只看它的本质。”

“这些照片，它们代表着什么样的情感需求？”

一声厉问，如同惊雷炸响，直接把会议室里的众人炸了个头昏眼花。

啊啊啊，这五张照片，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他们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岁月，开始在班主任的课堂上做着些阅读理解。

专员，你是搞文学创作的吗？

破案不带考语文的啊。

众人苦笑不已。

“啪！”

“啪啪！”

又是一阵急促的掌声响起，动静比起先前更大，众人只见局长从自己的位置站起，快步走到周先面前狠狠鞠了一躬。

“小兄弟，谢谢你。”

局长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他有些理解眼前这位年轻的专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的这些手下答案了。

龙安市不小，能进重案组的警员一个个更是人中龙凤。

但，在重案组待久了，他们就会自己的职业习惯。

擅长痕迹探查的，发现凶器的第一步就是测量凶器的尺寸，勘察死者的伤口大小。

结果，他们遇见热水壶就懵逼了。

擅长案情分析的，破案的第一步就是分析死者的职业，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

结果，遇见随机杀人的，他们也傻眼了。

没有目击证人和摄像头，案情就推动不了，小镇人员流动太大，他们就不知道从哪里调查嫌疑人。

没有专业手段，他们就成了瞎子聋子傻子。

一句话，他们太专业了。

跳不出那个圈圈，自然也就看不出凶手的手段。

局长很感谢周先给自己的队员上了一课，很有意义。

所以，他毫不吝惜自己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