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踏了去黄店镇的旅程。
这一次,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和次游玩时的轻松完全不一样。
一路无话。
两人在镇的派出所门口见到了金虎。
小镇不大,两条破旧的石子街交叉蜿蜒,形成了镇长最热闹的集市,派出所就落座在市集的某个角落,下两层水泥瓦房,连所长在内一共只有五个人。
一见面,所长就连忙和两人握手,十分热情。
他昨日半夜接待了金虎,知道了市里有金虎的两位同事今早要过来后,他整晚辗转反侧,再也没有睡着。
作为派出所的一把手,他当然知道黄店镇一下子出现了三位重案组成员意味着什么。
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总局特聘的顾问专家。
“周顾问,你想问什么直接开口……老魏我别的什么本事没有,黄店镇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几句客套的寒暄后,魏所长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他已经看出来了周先是三人中的主导。
“王群的事你清楚吗?”
周先也不客气,直接开口了。
“王瞎子的事,昨儿个金组长就和我讲了。”
皱着眉,魏所长的声音拉得很长,“实际,我对他还比较了解……他以前就在前面的市集摆摊,离派出所并不远。”
“给我们讲讲?”
周先来了兴趣,“魏所,我们边走边说。”
“请!”
魏所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今天早,我们又在附近走访了一下,把王瞎子的生活轨迹调查清楚了。”
“王瞎子,大名王群,去年去世的时候刚满73岁……他平日就在菜场外面摆摊卖十三香,顺便兼职算命。”
走在他身后的柳梢第一次开口,“兼职算命?”
算命这个行当本来靠的就是包装,各种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提升自己高大的形象,这样才会让顾客觉得自己有信服力。
兼职也太糊弄人了。
“周组长,如今也就了年纪的老人信这个了……王瞎子他就混口饭吃,那些老人也只是求个心安,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嘴不说而已。”
这话说得有道理,柳梢点点头,表示理解。
“王瞎子平日是怎么算命的?”
一边的周先突然开口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摇头叹了口气,魏所长继续感慨,“怎么说呢,王瞎子这人,你别看他两只眼睛都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亮堂着。”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他。”
“客人往他摊子一座,还没开口,王瞎子就能把你认出个七七八八,很少出错。”
帝给你关了一道门,一定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许多残疾人士虽然身体的某一部位有缺陷,但其它器官的功能可能比正常人还要强大。
或许是嗅觉和听觉异于常人,王瞎子能够在客户出声之前,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看起来的确有一手。
加之他心思灵活,能说会道,所以算命的生意一直很不错。
“他在镇子很有名?”
周先的问询还在继续。
魏所长苦笑了一声,“反正镇子附近的山野乡间,就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懂了。”
周先点点头,“继续说吧。”
“几位看这里。”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杂乱的菜市场门口,魏所长一手指着门口处的某个角落,一边开口道,“王瞎子先前就在这里摆摊。”
菜市场正好在两条石子街的交叉处,说是菜市场,还不如说是附近村民自发组织的一个农贸集市,各种时令蔬菜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魏所长所指的地位,此时已经被一个买菜的老农占据,老农正缩在板车的阴影里闭眼休息,常来的脸沟壑满满。
“王瞎子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老婆是个寡妇,不过结婚不久这个寡妇就死掉了……对了,寡妇带来的姑娘前几年外嫁到了邻县,平日里和他来往也不多。”
一边的柳梢频频点头,王瞎子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她总觉得活生生的人比起王群这个名字有意思多了。
“王瞎子住在哪里?”
只有周先还在保持思考,时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
“他有个砖瓦房,年轻的时候盖的……就在不远处,独门独栋。”
独门独栋?
周先在心里默默把这个单词重复了几次。
独门独栋某些时候意味着比较独立的现场,存在目击证人的可能性比起其它案子也低许多。
“他当年的死因是自然死亡,你们怎么判定的?”
关系到派出所,周先的这个问题让魏所长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略微思考了下,就继续开口了,“煤气中毒,去年冬天,我们这里下了一场大雪……他当晚可能发现自己中毒了,曾经挣扎着爬下了床,可最终还是倒在了屋子里的地板。”
冬天?
周先的眼睛微微一眯。
“一氧化碳中毒会让人无力瘫倒,呼吸困难……你们当时是怎么判断他挣扎过?”
魏所长摇了摇脑袋,继续开口,“肋骨断了几根,而且双手胳膊处的睡衣沾满了地的尘土。”
“魏所,你被人骗了。”
周先若有所思,“他是被人从床头拖到地以特殊手法弄死的,死因是内脏大出血……我猜你们后来直接把他火化了吧?”
“呃,是的……他女儿回来后直接把他拉到火葬场了。”
特聘顾问的发言直接把魏所长吓了一跳,他有些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顾问,怎么能从自己的三两句话里直接侦破了去年的案子。
还推断除了死因是内脏大出血?
“周先,怎么说?”
一旁的柳梢饶有兴趣地开口了,和周先合作了这么久,她还是很容易被他震撼到。
“乡间的屋子不同于城市里的商品房,一个个空间大得很,想要一氧化碳中毒可不容易。”
“而且,你们忘了吗,王瞎子住的是老旧的砖瓦房。”
砖瓦房时间久了,墙壁可能没事,但屋顶的瓦片一定会随着时间老化,密封不会那么严密。
就算大雪倾城,它也有足够的缝隙让煤气跑出去,哪会那么容易中毒?
“那你怎么肯定他是死于内脏大出血?”
柳梢不肯认输,继续追问道。
“因为去年冬天,黄二丫就是这么死的。”
柳梢愣住了,黄二丫是谁?
她昨夜忙了半宿,还没有和鬼妹交接。
叮铃铃。
正在柳梢诧异间,魏所长的手机响起。
片刻后,他放下了电话,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周顾问,我们发现了你要找的那个人。”
“黄波在哪儿?”
柳梢抢在周先前直接开口了,眸子紧紧盯着他。
“就在前面的大街吃早饭。”
“大街?”
“嗯。”
魏所长点点头,“人来人往的大街,他选了个规模最大的店子,一次性点了十八碗生烫面,大吃特吃。”
“好多人在围观。”
两组重案组的组长一下子愣住了,齐齐看着周先。
周先的眉毛拧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