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被黎渺虚度过了。
这是一个挨着骂过来的暑假,还是在林美芬挥着鸡毛掸子的威胁下过的暑假。
开学的前两天,黎渺坐在书桌前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在那挑灯夜战,奋笔疾书。
她手上拿着根黑笔,黑笔以极高的频率晃动,笔尖跟纸张摩擦产生一阵沙沙声。
不仅手上抓着笔,她嘴里还叼着根红笔,方便随时换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迹。
手边好几本作业还是崭新的,她瞥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容易的题她用黑笔刷刷写完,然后假模假式地画一个勾;难的题目她就直接用红笔抄答案,然后再伪装出是更改之后的假象。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黎渺同学呕心沥血——都没有写完。
开学那天,她早早就到了教室,然后继续在那奋笔疾书。
分班结果就贴在了大厅里。
大厅里人声鼎沸,挤油渣似的你挤我我挤你,此时的暑热还未消退,又吵又热。
炽烈的阳光从头顶浇下来,跟哄闹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人群围在公告栏周围,里一层外一层。
她试图扒拉扒拉,结果发现外面那一群人压根就扒拉不动。最后她只好艰难地往里挤。
她挤的时候充分利用了她挤公交车的技巧。好在最后总算是挤进去了。
她从拥挤人头的夹缝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又是在三班。
她跟三班算是结缘了。
她本来还想看看有谁跟自己一个班,想看看谢扬和赵胖有没有跟她在一个班,然而她探头探脑张望了好一会儿,被挤得都看不见什么。
最终决定回到教室去补作业。
她一边抄一边瞄从教室门口进来的同学。
有很多生面孔,也有很多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人。
进来一个,她就抬头瞥一眼,碰见认识的她就兴奋地打个招呼。
黎渺习惯坐在后面,是以她专程挑了个后排的位置,离后门很近。
她写几页题,手酸了,就四处张望一下,看一下有没有熟人。
然而,班上一半的座位都快被坐完了,她还没看见谢扬和赵胖那两人的影子。
完了,她想,可能他们仨真不在一个班了。
有点儿失望,可也没有办法。
毕竟之前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她叹口气,把笔撂下,决定去上厕所。
大厅里仍然吵嚷嚷的,她避开人群,迅速上完了,又迅速地回了教室。
黎渺定睛一看,竟然看见了她的两个铁子!
她眯起眼睛,那俩人一胖一瘦,不是赵胖和谢扬还能有谁!
她乐了,朝他俩走过去。
他们俩聊得正起劲,并没有察觉到。
“你刚刚看见老大的名字了吗?”赵胖问。
“呀,没注意,成片的名字,我能找到我自己都很不容易了。”谢扬叹口气,“估计不跟咱俩一班了。”
“太可惜了,等会我们下课了找她去。”赵胖瞅了两眼谢扬,顿了一会,说,“话说,我觉得你变帅了。”
“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我可跟你说,夸我没用,叫爸爸才有用。”谢扬露出一副得瑟的嘴脸。
“我说正经的呢,我觉得吧,是因为爱情~~~”赵胖说着说着,唱了起来,“你颜值变高了~~~”
“真的吗?”谢扬兴奋得眉飞色舞,“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赵胖憨笑,“嘿嘿,该轮到你夸我了。”
谢扬上下打量了一下赵胖,嘴唇动了动,良久,他说——
“你肚皮的弧度真美。”
赵胖打了个嗝:“就这?!”
谢扬:“连打嗝的声音都那么富有韵律美,那么动听!”
赵胖:“……”
黎渺抱臂站在他们身后,听完他们这一段对话后,默默翻了个白眼——二货终究是二货。
她大步上前,霸气地往他俩前面一坐,撩开衣摆;“你俩,觉着我变帅了没?”
她笑着,眉眼弯弯,笑声爽朗。
他们愣了一瞬。
“老大!”
“你怎么在这!”
他俩异口同声,惊讶变成面露喜色。
“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啊,兄弟们。”黎渺乐呵呵地笑。
“太好了这真的。今儿放学了咱们一定要出去搓一顿庆祝庆祝!庆祝我们又在一个班!”
“那必须的!”
接着,三个人陷入了愉快的热聊。
畅聊了不知道多久,教室的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人,只剩下了三个座位。
教室里吵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他们三个的声音渐渐被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黎渺突然想起——自己可怜的作业还在等着自己的宠幸呢。
她连忙回到了座位,又冲赵胖和谢扬两人招手:“你们坐这来,我前边有俩位置。”
她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寻思:这剩下三人会是谁呢?
就在她寻思的时候,前门骤然被推开。
门口出现的是许飞捷。
许飞捷?!
黎渺愣了。
大班长成绩断然不至于差到这个程度,怎么会沦落到这个班?!
他的成绩按理说可是可以进重点班的啊。
许飞捷愁眉苦脸的,脑门上顶着丧气俩字,浑身散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那种悲伤的气息在他看见黎渺他们三个人的瞬间变得更加强烈。
黎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许飞捷悲愤地看了她一眼。
一问,才知道他是期末考考砸了,偏偏比重点班最后一名的总分低,被筛了下来。
好可悲、好可怜的大班长。
“还跟我同桌吗?”她笑着问,要知道高一高二两年,她没少跟他同桌,没少……抄他作业。
“不。”许飞捷表情仍然是悲愤的,他干脆地拒绝,走向讲台下面的一个空位。
可恶。竟然宁愿吃粉笔灰也不愿意跟她坐。
她转了转笔,瞥了瞥自己身边的空位。
还有两个空位在教室的另一边。
座位比班上的总人数多了一个,也就意味着会有一个人没有同桌。
也不知道这剩下两人是谁?
自己不会没有同桌吧?
她无奈地叹了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下来的题目。
答案上就一个略字,她总不能抄个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