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部里敲键盘的声音不间断地响起，路过众编辑工作的区域，大家一如往昔地对她微笑示意，转身继续投入繁忙的工作，一如往昔。

似乎除了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穆迟外，所有人都没受网上抄袭事件的影响，没有意料中的议论，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胡乱猜测这些辛苦工作的编辑们，感到羞愧。

走到主编办公室门口，顾尔偏头对环奈说：“你在门口等我。”

环奈犹豫一下，点头。

顾尔轻叩两下房门，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的人除苏橙以外，杰西卡和辰星集团的陈总也在里面，目光冷了下来。

“顾尔，来，快进来。”

陈总是个长相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可在这副斯文的皮囊下面却包裹着一颗精致利己主义的心。

当然，这对一个商人而言，并非缺点。

只可惜，陈总在成为一位彻头彻尾的商人之前，也曾是文学界首屈一指的大文豪，如今撇去书香气只余一身铜臭味。

不知道陈总是否偶尔也会记起当初他创办辰星，在媒体面前畅谈“文学盛世”时的意气风发。

顾尔顿了片刻，关上门走进去，虽然不清楚杰西卡还要做什么，可麻烦不会从来都不会你选择逃避而不存在。

“尔尔，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DL集团中国区的行政总裁，杰西卡女士，也是陈总的朋友。”苏橙虽然不清楚这位位高权重的女总裁为什么一早来到公司，指名道姓地要见顾尔，但三人之中她的职位最低，介绍这种事只能由她出面。

杰西卡穿着定制款商务套裙，妆容雍容华贵，手腕上那枚翡翠手镯衬得她肤色似雪一样洁白，端庄优雅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她看着顾尔，明明是在笑，仍旧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顾尔被她看得头皮发紧：苏橙看出她的尴尬，及时开口化解眼下尴尬的情况：“杰西卡女士很看好你的作品，又恰好杰西卡女士的儿子热爱棒球，她是像请你创作一本跟‘棒球’有关的商业漫画，你的新书不刚好是这个题材吗？”

闻言，顾尔抬眸看向杰西卡，眉心微蹙，她到底想干嘛？

先是压迫她不让她发表新作品，又诬陷她抄袭，买水军黑她，现在又站出来说要她给她创作一本漫画，并愿意支付丰厚的报酬，顾尔实在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在哪。

“你不用对我充满戒备，我是带着一颗慈母之心来的。”

顾尔眼神充满戒备和抵触，杰西卡勾起唇角，起身走到顾尔身边，亲切地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没有做过母亲，不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儿子热爱棒球，喜欢你的漫画，我只是想做一些事情可以让他开心，你放心，作品的着作权以及所有授权通通都握在你自己手里，我只是想用五百万的价格，请你创作出一本漫画而已，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太低，我可以再追加一倍。只希望你可以体谅一个做母亲疼爱孩子的心。”

顾尔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如果她不是清楚知道林澄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委屈，恐怕听了杰西卡的“慈母言论”，她真的就要为对方的演技而感到动容，可现在她只觉得无比恶心，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碍于陈总的面子，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擅长按照乙方的要求绘画，我喜欢做自己。”

此言一出，苏橙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反倒是陈总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小心翼翼地观察杰西卡的表情，仿佛在看自己的财神爷，见杰西卡表情沉了下去，陈总也坐不住了，赶忙笑着给人赔不是，同时递给苏橙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劝劝顾尔。

顾尔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直言道：“陈总，当初是你签的我，现在离合约结束的时间还有几个月，首先我打算续约，其次你找法务部算出我要支付的违约金，我要解约。”

起先，顾尔还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现在看，陈总早就忘记当初她入职时，他向她描绘的“国漫盛世”是什么的，最新签约的画师，要么就是无法激起半点水花，要么就是打着擦边球出圈，低俗且毫无艺术美感。

简单来说，现在的辰星已经烂透了。

走到门口，顾尔回过头最后看了陈总一眼，语气平淡地问道：“陈总，您还记得我刚进公司那会儿，您跟我描绘的‘国漫盛世’吗？”

她没指望陈总会回答她，说完这句话顾尔头也不回的离开。

“喂，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上午十二点多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环奈无意间看到顾尔红红的眼圈，心中有一丝的慌乱。

顾尔转过身，仰头又看了眼面前的这座大厦，不管结局怎样，这里都承载着她最初的梦想。

以后恐怕不会再进去了……

顾尔长舒一口气，转头面对环奈，微微一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林澄。”

环奈看着她，欲言又止。

—

林澄所呆的公寓就建在离林曦月学校对面，里面住的大多都是学生，顾尔他们到的时候，正值学生放学。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讨论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儿，以及晚上做完值日要去买哪家的奶茶和炸肠。

根据林澄昨天提供的地址，顾尔拎着零食和炸鸡坐电梯来到十楼。

按门铃。

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屋里没开暖气，气温很低，走出玄关，房间偏女性化装修，沙发上堆满了可爱的玩偶公仔，墙上挂满了明星海报。

环奈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瞅瞅，最后坐在餐厅的凳子上，一副乖宝宝的坐姿。

“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他们的到来，林澄感到意外。他呆在这里不敢用电，晚上也不敢开灯，除非必要，手机也很少用，他还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

顾尔也不打算告诉他，指一指茶几上的零食，笑道：“给你送点吃的。”

袋子里的零食都是顾尔喜欢吃的，刚刚去超市挑选吃的时，面对货架上五颜六色的零食，她才猛然惊觉，相处那么多年，她自以为很了解林澄，事实上她连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薯片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