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迪亚兹始终阴沉着脸，连嬴政都不敢望多一眼，生怕自己慌乱的眼神被对方看到。

明明之前没有漏出一丁点破绽，大部分事情还都是顺其自然，自己压根就没有干预多少，没成想，竟会是这样……

破壁人为他的疯狂而鼓掌：“这就是您的同归于尽战略，当一切都准备完毕，您将以此来要挟三体世界，最终使人类赢得胜利。”

“但你忘记了一点：在你们已知的情报中，主还是有时间探索别的星系，太阳系只是最经济、最安全的选择。”

“以上就是您的破壁人，以及其他ETO同志们多年工作的结果，您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这需要四位破壁人才能完成针对您的破壁工作，我并不想征询您的意见和评价，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真的。”

在破壁人讲述的过程中，雷迪亚兹和嬴政一直默默听着。

四位，连同我在内？嬴政可不敢这样想，尤其是对于雷迪亚兹而言，那是莫大的打击。

“时间快到了。”破壁人看向电视，顺便为自己再倒一杯红酒，“雷迪亚兹先生，我们一起来欣赏这一幕吧。”

点上雪茄，雷迪亚兹猛吸一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白色烟雾，试图利用这个来麻醉自己。

电视中，水星世界只能看到两种色彩：黑色和金色，黑色是行星的大地，或者说是水星的背影，而金色是太阳，是他曾经假装恐惧的太阳。

就在这块悬浮于太阳火海之上的坚硬大石块上，人类又种下一颗小太阳。

可以看到，有大量地层物质被炸飞到逃逸速度，很可能超出嬴政和科研团队预料到的……但也使牛顿的推测得到了最后的证实。

只可惜，拍摄这个画面的卫星不能近距离观察，不然还可以更壮观。

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极大的羞辱。

雷迪亚兹手上的雪茄已经抽了大半，他瘫软在身后的沙发上，顺手拿起那瓶拉菲，连红酒杯都不用，直接往嘴里灌。

而破壁人就像是泼冷水一般，继续嘲讽雷迪亚兹。

“真的，雷迪亚兹先生，尽管有前面的工作，但如果不是通过最后这件事，我也许永远不能确定您的真实战略意图，因为这想法太疯狂了，不过真的很壮观，甚至可以说，很美……”

“如果太阳系连锁反应真的实现，那将是太阳系最壮丽的收尾乐章，可惜呀，人类只能欣赏最初的一个半小节。”

“雷迪亚兹先生，您是一个具有上帝气质的面壁者，能成为您的破壁人，是我的荣幸。”

计划执行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表现了雷迪亚兹天才般的才能，她也不想再总结一遍了。

破壁人站起身，很真诚地向雷迪亚兹鞠躬致意。

雷迪亚兹没有看破壁人，抽了一口雪茄，吐着白烟研究起烟头，“好吧，那我就问泰勒问过的问题。”

“先生……”嬴政欲言又止。

不过，破壁人替他把问题说出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会怎么样？哎呦，我最敬爱的面壁者雷迪亚兹先生，您应该能想到的，主不在乎。”

主不在乎！

时隔十三年，这个令面壁者避之不及的词，再一次从破壁人的嘴里吐露出来。

雷迪亚兹从烟头上抬起目光，探询地望着自己的破壁人。

“您在最本质上是一个粗人，这种粗鲁在这三个战略计划的基础上表露无遗，又像泰勒那样急于看到自己的成果，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您以一介武夫的鲁莽制定了这些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却以一个卓越战略家的老谋深算，坚韧不拔地一步步推进这些。”

“面壁者雷迪亚兹先生，这真的是个天大的悲剧。”

破壁人走近一些，在雷迪亚兹的耳边说道：“还有一件事，在我使用常规手段调查您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可以轰动全世界的事情，是关于您跟乔·哈德森的……哈哈哈。”

后面实在是太小声了，嬴政没听清，也不敢拿命过去问。

似乎听清楚破壁人的意思，雷迪亚兹看着她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他那线条粗放的脸上，出现了隐约的抽搐，很快这种抽搐变得明显起来，最后被压抑的狂笑突然爆发。

“哈哈哈哈哈哈……”雷迪亚兹在大笑中指着破壁人，好像在嘲笑破壁人接下来的下场。

“我既然来，就不在意自己的命运，我已经度过了充实的一生。”

破壁人恢复最开始过来时的平静，说道：“倒是您，雷迪亚兹先生，应该想想自己的下场……”

“最先死的是你！”

雷迪亚兹顿时站起来，同时把手中的烟头一下子按在破壁人两眼之间。

就在后者用手捂脸之际，雷迪亚兹拿起那瓶差不多喝完的拉菲，往她头顶上砸！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简直是撕心裂肺，鲜血和拉菲所构成的混合不明液体，正不断从头顶上流下来。

这还没完，雷迪亚兹拿起沙发上的一根军用皮带，猛地套住了她的脖子，用尽全力狠勒。

破壁人是个柔弱的女子，在久经沙场的雷迪亚兹手中毫无还手之力，被勒着脖子一下从沙发摔到地板上。

雷迪亚兹在狂怒中大叫着：“我扭断你的脖子！你个杂种！谁让你到这里来自作聪明？你算什么东西？杂种！我扭断你的脖子！”

“雷迪亚兹先生……”嬴政试图上前阻止，但被雷迪亚兹一巴掌扇了过去。

就在这时，智子向嬴政发了一段话。

「统帅，别管她，这都是她自愿的。」

嬴政被这句话呆滞了几秒，便放弃了阻止他的念头。

这时，嬴政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上想到的事实。

自己虽然在ETO只手遮天，尽情发挥领袖能力，但在现实中，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文物理学家。

而上述的这些，还都是从那个真正的“李华”得来的。

除了那一套永不过时的管理手段和看人的经验外，嬴政根本就没办法干涉现实中的任何事，从危机纪元开始，自己便早早走入别人布置好的圈套中。

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始皇帝，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