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火红貂裘的木临春,并未走向那一片坐满族内子弟的阵营也未走向那片颇有些家世的子弟而是走向一群负责宗门杂役的贫寒外院弟子。
那些平日在宗门内低人一等的寒门弟子,见木临春和月瑶的到来,赶紧让出前排的两个座位。木临春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随众人一起等待大会的开始。
他此番举动,落在木有归眼里,后者眼中更是充满鄙视,好歹你木临春也是宗主的儿子,是我木家之人,竟自甘堕落到与那帮穷酸为伍,真让人气愤。
相较木有归,相貌气质俱佳的木青枫倒是沉稳许多,他将目光转向二弟木临春,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木临春似立刻有所察觉,竟报之一笑,看起来极为真诚友好。但他的这个举动,却让木青枫心中一愣,因为这个二弟在以前,可从未对他这般笑过。
一声钟鸣过后,广场再次静寂无声,二十多个年纪不一、装束各异的宗门长老,在宗主木天钧的带领下,走向正北方早已准备好的位置坐定。他们之中,年纪最长者已有六七十岁,年纪最轻者也有三四十岁居中而坐的那个身着白衣披红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木临春的父亲木天钧。
木天钧身材高大,相貌威严,头顶的铁冠之上,插着一柄七八寸长的袖珍小剑,有些斑白的双鬓如两道飞瀑,顾盼之间流露出让人心悸的气势。
木天钧的右手边,是一个相貌与他有五六分相似中年人,看起来年纪略轻一些,此人正是他的弟弟木天华,同时也是木青枫的父亲,木临春的二叔。
木天华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内外两院大小长老,作为二代长老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他,起身大步走上高台,环顾一圈之后,他朗声说道:“本宗自红莲老祖开山创宗以来,已历六代,每任掌门踏入天道以后,都需将本宗镇派之宝擎天剑传于下任宗主继承人经过内外两院二十八位大小长老的推荐,我手上,已有十个候选人的名单。他们分别是内院弟子:木青枫、韩谷云、木有道,叶剑英,袁梦雄外院弟子:洛凝川、叶凡尘、楚休天、陈楚风、冷萧非。”
当木天华说完这十个人的姓名之后,全场都沸腾了起来。很明显,这十人都是红莲剑宗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是宗内公认的年青一代天才。
片刻后,木天华一抬手,全场立马又重归安静,只听他继续说道:“下面,我来说一下比武规则,先由外院弟子抽签选出内院中的对手,一轮过,再从淘汰五人中选出最强者,之后再进行六进三比试,最后三强再互相比斗,最终胜出者即可获得擎天剑的归属。”
木天华顿了顿,又道:“当然,最后胜出者也不一定算完全胜出,因为宗门的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向其发出挑战,本门六任宗主其中的第二代宗主,就是从这最后一次挑战中脱颖而出……好了,话不多说,请外院入选弟子上台抽签。”
语毕,剑宗的二代弟子中,陆续走出五个外院弟子,其中一人,刚好人坐在木临春的身旁一侧木临春看着那人的背影,向身旁的月瑶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月瑶道:“他叫洛凝川,据说是外院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木临春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他忽将目光转向一个方位,发现有个年纪比他稍长的宗门弟子正在看着他,在他以目光相迎的时候,那个弟子仍未收回视线,而是对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月瑶寻着木临春的目光看去,然后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那人叫高太虚,少爷,你认得他?”
木临春收回视线,“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挺别致,太虚……呵呵,野心不小。”
月瑶道:“嗯嗯,这个人平时为人沉默,都不怎么与人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家境好像也不太好,我也是因为他的名字才记住他的。”
月瑶之所以对这些寒门弟子比较熟悉,是因为她本身也属于这个群体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木林森带入宗门,更无家世可言,甚至都不知自己父母是谁而一直以来,她也都是负责照顾木临春的生活起居,后来在木临春的照顾下,她才有资格成为外门弟子。木临春搬去古元堂后,她便与那些寒门弟子一样,一边帮宗门料理日常杂务,一边修习武功。
当然,大部分外院弟子,还是有能力承担在宗门内的吃穿用度和日常花销。一边做杂役一边习武的弟子,也只在少数。
就在这时,所有上台的外门弟子已然抽签完毕,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之人是觉得抽到的对手自己可以对付忧愁的人,自然是觉得对手太过强大。
不多时,主持比武的红叶阁大长老叶道行走上高台,朗声道:“第一场,外院陈楚风对内院韩谷云。”
说完,叶道行走下石台,来到不远处一鼎大钟旁边站定,待要比试的二人上台之后,他又重复了一遍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之类的注意事项,然后敲响了身旁的大钟。
木临春认得韩谷云,正是清风阁大长老韩刁逸的儿子。这人天赋不错,因为父亲是长老的缘故,资源自然比一般弟子好许多,所以自幼练剑心无旁骛,据说更是达到了神武境巅峰的境界,差一步就能进阶通玄境。
而与韩谷云对战的外院弟子陈楚风,木临春并不知晓其底细。
钟鸣未消,台上两人便已然动起手来。两人手持门内弟子比武专用的黑色铁木剑,虽不是真剑,但却相当坚硬结实,若到了通玄境之人手中,那可比真剑还要厉害。
一时间,高台之上黑光闪动,剑花绽放。身穿深蓝长袍,腰系玉带的韩谷云,面色冷冽。他的心情十分不好,父亲韩刁逸随木临春去东玄寻药,结果却没能回来,据说是惨遭魔教之人杀害,怎不教他悲痛欲绝?
虽然得到了宗主的种种厚待和抚恤,但自木临春回来的近一个月来,他没有一天痛快过。此刻,他便将心中所有的悲伤愤懑都融入手中剑,这无形之中竟然暴露出一股杀气,让与之对战的陈楚风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楚风虽是外院弟子,但平日练功极为勤奋刻苦,他知道自己天资不算出类拔萃,只能笨鸟先飞当别人都早早睡下时,他经常还在夜空下对月练剑当同门师兄弟都尚未起床时,他未闻鸡鸣便已起舞。
但在得知对手是韩谷云时,他却并未胆怯,因为内院的那几个所谓天才,哪个不是宗门高层的子弟?他们一生下来就比自己资源丰厚,从不为生活琐事发愁,修炼的都是父辈们为其千挑万选的武功,私下里更是会受到一些普通弟子无法得知的言传身教,这本身就不公平。
陈楚风,代表了宗门内许多向他一样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弟子,所以,他绝不能败。
面对韩谷云杀气弥漫、愈斗愈快的剑招,陈楚风面无表情,手中一柄黑色木剑不急不缓、不骄不躁,内心更是波澜不惊你快任你快,我自保存实力,待你强弩之末时,我再后发制人扭转乾坤,让所有人都知道外院弟子的厉害。
陈楚风看着一脸嘲讽的韩谷云,心中冷笑,但对方出剑的速度依然不减又斗二十多招后,才稍稍放缓了一些,表情也凝重了许多。陈楚风暗想,这就力气用尽了么?不过他仍是不敢大意,只得小心应对,不求将对方打败,只一心求稳。
韩谷云面露一丝不耐,但不管他如何变招,陈楚风都攻少于守,焦躁之下,竟突然露出一丝极为细小的破绽,虽如白驹过隙,却被陈楚风牢牢抓住。
陈楚风寻着那丝破绽,一剑刺向韩谷云的腋下,眼见就要刺中,一柄乌黑长剑却猛然间抵住他的咽喉陈楚风面色巨变,再不敢动弹半分,瞪大了眼睛看着嘴角上扬的韩谷云,心有不甘道:“韩谷云,你……”
韩刁逸向来喜怒不行于色,颇有城府,作为他的儿子,韩谷云自幼耳濡目染,对于人心的揣度,自然不差,他岂会不知陈楚风心中所想?
他冷冷一笑,抬起一脚将陈楚风踹下高台,短暂的安静之后,内院弟子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直到此刻,韩谷云才算一吐心中阴霾。紧接着,他竟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木临春,目中流露一丝戾气,都是这个废物连累父亲身死异乡,即便我韩谷云不能躲得擎天剑,今后也与你木临春势不两立。
一直默默关注战场的木临春,自然捕捉到了韩谷云眼中那一丝转瞬即逝的仇恨,不过,他却神色平静。对于韩刁逸的死,他并未说出实情,一则是不想红莲剑宗人心分离二则也是眼下时机未到,他不愿正面应对那个幕后策划之人。
红叶阁大长老叶道行在此时高声喊道:“第一局,内院韩谷云胜!”
待一阵欢呼过后,叶道行继续朗声而道:“第二局,内院木青枫对外院冷萧非!”
语毕,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