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哭的稀里哗啦,一听到胡朔的话,立刻停止哭泣,抬起头望着小翔子,满脸都是恨意。
胡朔见他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三似的,不禁讶异:小翔子下手也太重了吧?
他哪里知道,小翔子才进宫时,总被人欺负,领头的就是赵炎,所以趁机公报私仇了。
胡朔凑到小翔子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奴婢才使了七成的力气。”
小翔子装作无辜的模样,暗地里揉了揉疼痛的右手。
“那他咋回事?先哭个不停,跟个娘们似的,现在又死死瞪着你?”胡朔狐疑地问道。
“哦,恐怕是因为这个吧!”
小翔子举起手中那物,递到胡朔眼前。
“哈哈哈哈……”
胡朔捧腹大笑,原来是——
赵炎面上的那根黑须!
这小翔子真是的!
打人就打脸!
打脸还拔毛!
不过,你别说,还挺解气!
赵炎见一主一仆,笑作一团,气不打一出来,再看小太监手上那根与自己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的黑须,不禁悲从中来……
这仇不报,我就不是个男人!
赵炎默默发誓,一抹眼泪,对小翔子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数步远,忽然脸色铁青地折了回来,夺走了小翔子手里的黑须,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
胡朔打了一顿赵炎,虽然解气,但是此刻仍不能和赵高翻脸,原地思索一会儿,还是迈开脚去金根车了。
金根车,宛如移动宫殿,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炫彩夺目,十分气派。
“儿臣参见真人!”
“进来说话!”
这个低沉的声音,如果没听错的话是嬴政的,难道昨晚的马屁神功起作用啦?居然亲自回答。
胡朔赶忙答应:“是!”
嬴政还和昨夜差不多,坐在中间位置上,不过气色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赵高和李斯,仍然像左膀右臂似的站在两侧。
胡朔自然懂得规矩,给始皇帝行礼完毕,就去拜左右大臣。
“见过丞相大人!”
李斯略微低头见礼,又面容肃穆地站着不说话了。
“见过中车府令大人!”
胡朔对赵高笑得很灿烂,毕竟刚打了他的手下,还是客气些为好。
赵高对他的恭敬态度十分满意,以为他听明白了那夜的对话,笑容可鞠地回礼,并对始皇帝说道:
“陛下,昨日随公子救驾的那名士卒,已由不更追升为五大夫,由其长子继承爵位。”
秦朝实行二十级军功爵位制,由低到高分为:
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良造,驷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彻侯。
所以,那名报信救主的士卒,由第四级不更升到第五级五大夫,也算是对他的忠心有所补偿了。
不过,胡朔听出来了,赵高提及此事可不仅仅是汇报而已,而是一种提醒。
嬴政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满意,转过头对胡亥说:“你倒还不算糊涂,心里还想着真人。”
这话淡淡的,甚至暗指他以前的荒唐,可是更多地是表扬。
李斯也听出话中之意,对胡亥的态度温和很多,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赵高则十分高兴,乘机又说:“公子性格活泼,平时虽有顽劣之举,可是紧要关头能过挺身而出,惦念陛下安危,实乃孝子啊!”
洗白!
赵高在借机替自己洗白!
胡朔见此情形,不禁对他感到一丝歉意,不该拔了他干儿子的宝贝黑须,如今想来确实下手重了些。
要知道,一名太监能长出一根两寸长的黑须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胡朔也不傻,连忙作揖,谦逊道:“儿臣愚钝,承蒙赵高大人教诲,时刻牢记天地君亲师。昨日来救,既是真情所致,也是赵高大人教导的结果。”
互吹!
一顿不要脸的互吹操作,让李斯乍舌,望着胡朔露出值得玩味的表情。
嬴政龙颜大悦,对着胡亥笑道:“很好,很好,你以后多向赵高大人请教,莫要再胡闹下去。等过些时日,百官奏事你也帮着看些。”
此言一出,赵高眉飞色舞,李斯则沉吟不语,盯着胡亥看了多时。
“李斯,会稽郡守纪于申到了没有?”嬴政问道。
“回禀真人,纪于申治理郡县不利,致使贼人来刺,自知死罪,已于昨天夜里吞金自杀。”李斯回过神,赶紧回答。
“哼,他倒是有自知之名。传令下去,其尸再戮,家中成人皆为城旦舂,收子女、财、田宅。”
鞭尸,家中成人被罚苦役,子女为奴,财产田宅充公。
嬴政发泄着对会稽郡守的不满,但是令胡朔诧异的是,这些刑罚不算太重,也不知道是纪于申自杀认罪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今日心情畅快的缘故。
李斯答应道:“是,老臣命人去办。”
“咳咳咳……”
突然,嬴政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变得蜡黄,颤抖着端起玉觥,朝赵高招手。
赵高心领神会,从袍袖间取出一只金匣,再拿出一枚褐色丹丸,趋步递与嬴政。
嬴政和水服下,喘息良久,咳嗽才被压制下去。
胡朔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明白过来:嬴政患有疾症,并且对丹丸相当依赖。
过了一会儿,嬴政面色恢复如常,只是仍冒虚汗,朝胡朔一挥手。
“你先退下。”
胡朔看到李斯和赵高又紧张兮兮地对视,知道三人有要事相商,就施礼退下了。
还没走出车门,就听到李斯在报告。
“北境军五万人马,在北地、上郡边线活动,原因未曾得报。”
“章邯将军在骊山督工,刑徒偶有暴乱,都已被平定……”
……
从只言片语中,胡朔醒悟过来。
原来,这是国家机密事件的奏议,自己还没资格参与,看来胡亥公子的地位比想象中要低。
胡朔一走出车门,和在外候着的小翔子汇合,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一路上,胡朔闷闷不乐地思考着。
自己被赵高作为和扶苏博弈的筹码,即便争得帝位,也是被他左右,着实没劲。如何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呢?
对了!
我不是还有金手指吗?
胡朔拿定主意,趁着圣水充足,再去召唤一次,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往车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