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孝武!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我了结便是!我高家与你有何冤仇!”,高继玄一见到祖孝武赶来幽罗山谷,便心知中了圈套。此时的高继玄只能寄托于家族之中早已安排好的隐秘逃亡的通道,而高继玄最在意的自然是自己小儿子高忆文。心中祈祷着族中留守的亲卫能够安全带走文儿。
“继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武儿说不定还能让你走的痛快一些。你恐怕还不知道武儿父亲是怎么死的吧?”,法渊此时不欲再在长社多留,颍川城如今已经尽归他手,这二十多年的准备,让他如今迫不及待的归城俯瞰属于他一个人的豫州之景。
“高继玄,你恐怕还以为我爹是被沈家的老东西杀害的吧!”,说着,祖孝武看向正躺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沈卿儒,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我爹是被你爹亲手所杀,今时今日你高家的灭族,是你们自找的!”。
眼见祖孝武越走越近,高继玄心中哪里还不明白。祖孝武一开始就是为了夺权,而高家与他的恩怨其实他早就可以解决。只是在这最后一程里,祖孝武依旧在利用自己的复仇,为他和法渊出战沈韦两家。
整日的行功与体内纯阳真气的压迫,再加上此时心念于此,高继玄一口鲜血自胸腔之中涌出。
而祖孝武见高继玄有破绽可欺,撼阵拳毫不留情地便扑向高继玄胸前。四兄妹此时亦是同时出手,攻向祖孝武。法家众人见状,四把刀光闪出,直奔兄妹四人。
眼见高继玄就要被撼阵拳击中,只见高继玄骤然出掌。体内的纯阳真气再次贯通右手经脉,乾天掌潜龙一击直奔祖孝武袭来的右拳。
“高继玄!你找死,敢阴老子!”,祖孝武此时已经止不住拳势,高继玄一掌拍在祖孝武右拳之上。纯阳真气至阳至纯,稍触祖孝武右拳,便破除了祖孝武拳上内力,一掌便将祖孝武拍飞向法家人群之中。
法渊此时早就忘了高继玄先前的纯阳之势,等见到祖孝武一击便被拍飞,这才暗道失算了。手中天衡刀再次运转天衡刀诀,一招飞星测天,刀气直激高继玄身侧。
“嘭!”,这是文始第二次主动出手了,高家被破他刚才亦是听的明白,此时的文始只希望赤封元母作为高家隐秘之物,千万不要毁于动乱之中便好。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颍川城中的文始此时一道剑气拦下法渊的刀气,便来到五人身旁。
四兄妹此时包围着高继玄,高家破了还能重建,家族若是死了,他们便真的就是丧家之犬了。紧紧护住高继玄,四人眼中此时血泪混合,皆是紧咬牙关,拼着以伤换伤也要护住家主离开。
“尹先生,高家已经输了。你还要帮着你这徒弟吗?老夫见先生剑术无双,如今沈家已亡。先生若是不再出手,这颍川剑道领袖以后便是先生的了”,法渊见过先前文始与沈卿儒的交手。心知此人多半是同他们一样的高手,若是此人一心要保住高继玄,自己恐怕要拼着重伤才能将其击毙。更何况如今内力消耗太多,泣血玄功的后劲已经上来了,丹田之中如今已是阵痛不止。
“高继玄,老夫现在便带你回颍川城,这是老夫第二次出手。赤封元母你确定可以准时交给老夫吗?”,文始根本不在乎法渊说了什么,这些世家之事他早就不再过问。他心知高家新败,家中定是乱作一团,平日不可得之物,此时怕是最好获得时机。
“尹先生,只要你能保住我们五人顺利逃回颍川。赤封元母在下定双手奉上!”,高继玄如今能够依靠的便只有眼前神秘的尹先生了。
“好,老夫便再信你最后一次,回到颍川也差不多过了午夜”,文始听高继玄不似作假,便不再多言。
“你们四人跟紧老夫,夺了马匹便随老夫出谷!”,文始来不及多言,法家之人此时越聚越多,眼看就要淹没四兄妹了,只得简单吩咐四人小心跟随。
不等四兄妹回答,四人和高继玄便发现法家一众高手竟然纷纷后退,给五人让出一条空道。而文始此时以身铸剑,一股肃杀剑意自体内喷薄而发,法家高手皆是用刀之人,此时手中但凡握有金铁之器的,皆是拼命运功镇压颤抖的双手。而但凡被文始右臂挥出的剑气划过的地方,众人皆是连连退避,稍晚一步便是肢体横飞,血肉飞溅。
而法渊此时这才意识到,凭众人根本拦不下来六人,而自己除非内力充盈,否则断不可与文始交手。眼见文始一心带着五人撤离,法渊便顺水推舟,借此机会让文始远离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二十年他都熬了过来,如今大局未稳,断不可在此等末节出了乱子。
“都退开,让他们走!所有人护住孝武!”,法渊想通一切,便迅速开口说道。
六人竟然在数百人的围攻之下没多久便出谷远去。
谷中,此时消失已久的四先生出现在大殿屋顶之上,望着广场之上尸横遍野,不禁笑了笑。随后远远地朝着法渊说道:“法大人,恭喜您执掌豫州世家牛耳。今后还请法大人多多帮忙,在下代表幽罗在此先行谢过先生了”。说着,四先生自顾自的向着法渊远远拜去。
“四先生代老夫向幽罗殿主问候一声,老夫答应幽罗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但老夫如今想再追加一个提议,希望幽罗殿主可以让武儿入三府之内,取一府主之职。不知四先生可否代为转达”,法渊运气胸间,沉声回答道。
“法大人客气了。祖大人能够加入我幽罗四府,乃四府之幸。想来幽罗大人定不会拒绝”,四先生依旧是一副笑面回道。
“好!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打扰幽罗山庄了”,说罢,法渊挥刀收鞘,下令众人绑好沈卿儒将其带走。而去山间石壁之中寻找韦充下落的一众高手却是空手而归,急于回城的法渊只好再次拜托四先生务必找到韦充交给他处置。随后数百人浩浩汤汤得便离开了幽罗山谷。
屋顶之上,韩英和袁逢的身影此时出现在四先生身旁。两人伤势已经经人治疗过,此刻已经能够运气使劲了。
“四府主,这次看来殿主是赌对了。豫州这算是被我们拿下来了吗?”,韩英此时望着远去的法渊等人,开口问道。
“韩护法,幽罗家业基业尚浅。此次为了助法家登顶,我们已经前后丧命数百位高手,金银不计其数。即便如此,你们和这片山庄依旧身负重伤,异人更是生死不明。我们缺高手,真正的高手,若是能将那名尹先生招揽过来,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想来殿主都是会舍得的吧”,四先生此时根本不似先前的满脸笑容了。这一战下来,幽罗的弱点便显露无疑了。再庞大的情报网也搜集不到韦充的魔功,和沈卿儒的双剑,连最不起眼的高继玄,身边竟然也跟随着如此高手。而反观幽罗山庄,若不是和法渊早有勾结,怕是这次被瞬间覆灭的就是他们幽罗山庄了。
“高手啊!高手!为何天下间的高人皆是不是人间烟火之辈呢?”。就在四先生感慨高人难求之时,袁逢忽然开口插道:“四大人,殿主此次错过了这场大战,似乎便是去洛阳城求取绝世高手了吧”。
“是啊,但愿幽罗大人此行能够顺利。但泥洹会的那位大人怕是难以被打动啊!”,四先生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不禁再次感慨道。
韩英和袁逢两人此时则不再多言,任由黑暗笼罩自身。
“快,快,快救火啊!”。
午夜寒光,颍川城内这一夜注定难以平静。一场席卷北城的大火瞬间吞没了大半的城池,沈家、韦家、高家注定要被这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高继玄几人此时已经回到颍川城中,可眼前的大火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望着熊熊的大火,听着漫天的哀嚎,高继玄四人终于明白祖孝武口中所说的覆灭是何意思了。这根本就是连一丝基业也不留给自己和他人了。
眼见热浪滔天,照亮了整座颍川古城。高继玄的心终于泛起了寒意。城中似乎还残留着高家的仆役和亲卫,此时见到高继玄正站在高家大火之前,纷纷聚拢过来。
“族长,是法家!是法家那帮畜生出的手,还有祖孝武,少主就是被祖孝武亲手扔进大火里的!”,众人越聚越多,此刻那些亲随们正哭述着看到的惨剧。不光是高家,沈家家眷更是一个不留的被祖孝武带人处死了,韦家亦难逃魔掌。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儿究竟怎么了?!”,高继玄此刻听见人群之中竟有知晓文儿踪迹之人,便高声喝道。
“族长,少主和大夫人已经死了。被祖孝武亲口下令围在府中被活活烧死的!”。当那名混身浴血的内卫再次开口说完后,只见高继玄骤然心神失守,瘫软在众人之间,被高先四人架着这才没有倒地。
“高继玄!回神!”,而此时一直紧跟在高继玄身后的文始见高继玄怕是神志不清了,赶忙一掌拍在高继玄灵台之上。内力灌顶而下,这才令高继玄再次回过神来。
“高继玄!老夫所言皆已做到,交出赤封元母,你我从此再无瓜葛!”,此时的文始再也顾不得其他,运功喝问高继玄赤封元母的下落,掌中内力不乱冲刷着高继玄灵台之地。
“在…沐武…殿,祖…祖…啊!祖孝武,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神志模糊的高继玄此时断断续续的回答着文始的问题,只是念及祖字之时,神志再次大乱,根本不可能再好好回答问题。
文始此时心浮气躁之间,抽手不再度气,只是望着身前高家众人,大喝道:“告诉老夫,沐武殿在哪里!”。眼见大火越烧越旺,文始再也忍不住,内力爆发,将围在高继玄身旁的众人悉数震飞。
“尹大人,家主可能说的是沐武殿祖师石像。沐武殿在东北方向,殿前有石人树立”,众人之中,此刻高家四兄妹之一的高淼忽然开口提醒道。
文始此刻听闻高淼的答复,望了高淼一眼之后,将一瓷瓶弹向高淼,便不再多言。飞身冲向大火之中的高家。
正在众人皆吃惊的望着白发苍苍的文始冒死冲进高家大火之中时,原本瘫软在地的高继玄却是忽然双目大睁,翻身而起,痴狂的大笑着。高家四兄妹正欲上前搀扶高继玄,却见高继玄忽然一掌拍向身前众人。
“我要找文儿!我要找文儿!文儿!你在哪?”,醒转过来的高继玄此时宛若先前魔功失控的韦充一般,双目大睁,束发散落肩头,状若疯魔一般大吼大叫着要找文儿。
“大人,文儿在呢!文儿还在,你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少主的!”,此时高淼望向披头散发的高继玄,流着泪劝说道,而其它人也开始安慰起高继玄。
“不,你们不是文儿。文儿不会哭,文儿是男子汉!文儿是大英雄!我要去找文儿!”,高继玄在众人之中拨弄寻找了一阵之后,朝着众人大吼着他们不是文儿。而此刻疯意渐盛的高继玄再也不仅仅在众人之中寻找了,只见高继玄脚下发力,跃出众人的包围,一边高声呼喊着,一边掌中运转乾天掌法拍向大街之上四处逃窜的世家之人。
“家主!”
“大人!”
眼见高继玄越跑越快,高家四兄妹只得运转轻功向着高继玄追去。只留下身后众人不断的呼喊着高继玄。
颍川城中火龙翻腾,此时城外一处山头之上。一位麻衣老人正拄着竹杖似乎路过此处,远远望向逐渐被大火吞没的颍川城,口中轻声叹道:“回光返照,终于到头了吗?”。麻衣老人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再次喃喃道:“唉,后人自有后人福。就是苦了文始这孩子啊”。
月色映川,麻衣竹杖。老人不再看向大火之中的颍川北城,只是静静地望向那轮高悬青冥之上的明月。每年的八月十五,月亮都是这般圆润无缺吗?过了今夜,她是不是又会变得残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