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荀老头人生中的那段经历很复杂。
那是一个他永远也不想记起的痛苦回忆……
铁黑的长矛。
青白的羽箭。
恍惚间。
荀老头仿佛回到了那个曾让自己艰难遗忘的痛苦过去,那一座座从他手中流落错过的城池……
……路过江心时,他丢掉了宝剑,随水而去。
不堪追忆的往事历历在目,成为伤痕。
这老头子很理解,一场失误的代价是残忍的、更是残的。
三月黄花,一场霜寒。
带走曾经年轻时的青春与甜和苦。
荀老头的记忆回到了很久之前……
回到了那个瘦弱无骨,举手之间,多少次烽烟关照过往的云烟,如同关照前生一般,在手中灰飞烟灭……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这是属于儒家圣贤的独有回忆……也是此间症结病症之所在。
表面的风光只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慌。
……活了大半辈子,我一直坐井观天,在蛋壳一般的深深的井底,幻想辽阔尘世,以不变应万变。
如今……
我来到了冬天。
我见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家伙。
他是谁?
冬天里诞生的另一个我?
我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选择相信。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世?
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不间断的雨声敲击井沿,就像命运的鼓声鼓舞我前进,我从未懈怠。
尽管我井口只有三尺,阳光又窄又短。
我挖掘。
我淘洗。
我呼喊。
如果某些人不幸掉到了这口井中,在午夜醒来时,或许会听到我微弱的呼吸,我挣扎的水声。
抬头望天,月光多么美啊!
就像春天的一片种子落在井底。
这不禁让荀老头想起了一句话,觉得如果在龙河镇继续呆下去,自己一定会变得目光短浅,老迈昏聩,成为他曾经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虽然……
如今的荀老头已经成为了九洲天下的一位名贤,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名贤之圣人之位最真实的感受了。
不同于以往突破,曾经荀老头每突破一个大境界,便对下一个境界有所感应,即便当时的自己深感每一次境界攀升后,对新境界的遥不可及,但起码还能觉察到,自己是有希望提升到那一层次的。
然而……
自从荀老头成为名贤后,曾经的那种感觉却消失了。
难道……他这辈子的成就,就只能止步圣贤?
荀老头不愿相信,非要尝试撞南墙,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井底之蛙,偶窥日月,便欣然忘忧。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在提醒自己……
也许只是为了让楚宁听到……
或者是在提醒自己的同时让楚宁听到……
他要告诫楚宁,随时警醒自己,时刻处于修行状态,千万不能像他这老头子一样……
于是,荀老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那句话——仿佛用指点江山的威严,气势磅礴的怒吼,仰天长啸。
夜色迷离,大好晴天,长夜里忽然乌云密布,天空迅速被黑雾笼罩,层层叠叠。
忽然,从黑雾中撕出一道裂缝,来源在天际最高处,从虚空撕开的裂缝中,一道闪电怒劈而下,轰隆巨响,便有无数道闪电劈下来。
轰隆隆!!!
雷声阵阵,万籁俱寂。
天幕空无数道雷声,迸发出雷霆之怒!
……
一只蝴蝶飞过楚宁面颊,落到他鼻子,楚宁眉头一皱,缓缓睁眼,蝴蝶开始扇动翅膀,飞到远处。忽然在中途停下,翅膀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拖住,悬浮半空。
楚宁愣了下,荀老头的声音却忽然传到了他耳边。
“快去……追!”
楚宁一怔,立刻起身,往林中跑去。
这段路程,他从未回头仔细去看,如果他此时多个心眼,回头看时,就会惊奇的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还闭着眼,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可是……他明明是在追赶蝴蝶……
他跑起来似乎根本不用双脚,因为他已感觉不到自己双脚的存在,当楚宁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一定会从梦中惊醒。
然而,神奇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楚宁逐渐离开了荀老头的视线,在他消失的刹那,荀老头忽然将目光转向盘膝坐着的楚宁身,朝他这边看了眼,老人不动声色,微露笑意,对待早已跑出去追蝴蝶的另一个“楚宁”,则似乎闻所未闻,从未见过。
青草幽幽,林木茂盛。
丛林深处由青绿转为黑色。
漆黑的森林,似乎随时随地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楚宁走入林中,走进一片充满未知与恐怖的丛林。
他似乎已忘了时间,忘了地点,甚至……忘了自己。
天冷了。
没有花香,没有草香,更没有不知从何处随时飘荡而出的不知名的香味……
没有清风,没有暖乎乎的阳光……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只剩下少年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此地无少年……
微风虽没有狂风那般凶猛,没有清风那般温馨,却也有属于它的独特魅力。
微风温柔细腻,如小家碧玉。吹在人的脸,比清风还舒服、还轻柔。
楚宁第一眼见到了衣着古怪的陌生人,就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
那是距离感受清风最近的地方。
他感受着风轻轻吹过自己的脸颊,他懂得享受风的温暖。
“你是谁?”楚宁迟疑道。
那人衣着古怪,黑暗的夜色中,竟穿着一身锦绣黑袍,将整个身躯都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高大。
他头戴着一个斗笠,将整张脸都照在阴影下,那人背对着楚宁,双手负后,站得笔直,楚宁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滑稽。
听到少年询问,斗笠黑袍人才转过身,楚宁又是一惊。
原来这人头还带着一副更为古怪的面具,如神话故事中的恐怖神魔,煞气逼人。
声音同样古怪,不仅因为它是从面具里传出的,更因为这声音听来极是压抑,有些类似乌鸦的叫声。
那只漆黑如墨,叫声凄惨的诡异飞禽,竟与眼前黑衣人颇有几分相似处。
黑衣人发出笑声,类似骨头卡嗓子的哈哈声,他缓缓摘下脸的面具,露出了一副本来面孔。
楚宁紧紧盯着,他虽然处处透露着古怪,却生了副英俊面容,与身衣着、头顶斗笠包括手中的那副面具都显得格格不入。
黑衣人道“儒家荀师,如今已有一弟子,我与他曾有不浅渊源,经过近半年观察,觉得你是最不错的人选,而且如果这份缘分错过,日后很难再遇到了,我想收你为徒,你意如何?”
对楚宁说其他的是师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黑袍人知道眼前少年是楚宁,却似乎根本没将他看成是荀师的弟子。
楚宁与楚宁,似乎原本就是两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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