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别洲不良帅曹随,还有一个兵家门徒的身份,是大隋王朝情报暗杀组织领袖,如今却委身在龙河镇。
偶尔与老朋友荀老头对弈下棋,共论天下事。
因此,当荀老头从曹随那里得知这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决定帮这位老友指点迷津。
作为一位公认的儒家隐士,真实身份却惊天动地的一代圣贤荀夫子,看着棋盘胜券在握的马后炮,百无聊赖,把玩着已经吃点的对方棋子,目光如炬,看得曹随心中一阵发毛。
曹随拎起手中“车”子,试图打破对方准备马后炮的精心布局。
但若真决定那么做,最后仍难免落得丢军保帅,一败涂地的下场。
曹随一手掐指微动,凝神屏气。
荀老头等的无聊,自有一股温文尔雅气质的老儒瞥了一眼还在思考棋路的曹随,挖苦道“复盘重下一局?老夫让你个马炮。如何?”
得到的却是曹随摆手回应,“去去去,不给老子讲清楚接下来的计划,打死也不和你重开一局。”
荀老头笑意莫测。
曹随不以为意,落子越慢,剩子不多。
一张桌原本较为稠密的象棋对子,此刻稀疏如盲棋博弈。
曹随颇为较真的挥手“这棋下的,比白水都没劲,拿走。”
荀老头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论象棋围棋,曹随棋力都很一般,面对稍微有些实力的棋手,懂事些的,会给曹随留足面子交下他这个朋友,不懂事的,一盘棋结束,不结梁子都算好事。
荀老头最后一眼留给了局势愈发明朗的棋局,手中将一颗相对硕大的“炮”子狠狠敲入曹随收棋的袋子中,曹随分明看清楚了,荀老头那一子落得地方正好是曹随“将”死之处,以“马后炮”为结局的“炮”棋所在。
落子无误,落子无悔。
曹随气呼呼的自言自语“荀子渊,你不讲道理啊。”
荀老头笑道“干我们这一行,不讲道理就是最大的道理。”
曹随冷哼一声,不在说话。
荀老头道“象棋毕竟不同于围棋。后者,子要活,能做眼,下的棋才有意思。至于象棋,活与死,看去只是一步之遥,但前面几十步,甚至开局都在计算,所谓举天下之兵,一战而成,不过是运筹帷幄的结果。象棋、围棋若是国手对弈,往往会从落第一子时就计算好接下来的布局,以期坚持到最后开始大面积收网,斩尽杀绝,毫不容情。就比如刚才那手马后炮,我称之为铁门关,走这一步,已是双方都陷入穷途末路之际,如战场武将与敌军死战,二者只能活其一。”
曹随道“楚宁就罢了,楚枭这弟子我中意的很,一定会收他为徒,如今得偿所愿,还要多亏荀兄的冷眼旁观。但令我感到不值的是,这回我没怎么给他下绊子,你却让楚宁一头撞入这盘棋中,难不成你荀子渊或是儒家君子做事向来不计后果,”
荀老头不急着回答,静静听他说下去。
曹随道“老夫收他为徒,其实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这徒弟收的,总觉得不是心甘情愿。”
“百家争鸣,需要破局者,更需要建立规则的布局者。楚枭是死是活我不管,楚宁……也就是某种意义的另一个楚枭,他的生死我必须管。”
空有掌管山河之资,有落子谋事缜密之心,举棋不定,不是无处落子,是棋大盘小,心中有意马,空有棋力却无棋盘。这正是楚宁目前所处的尴尬位置。
曹随有些触动。
他明白这个道理,却仍要听一听荀老头的言外之意。
“为何?”
“气数作棋,命格为盘。楚宁这一生,就像被人算计到棋局里,你我刚才那一局,看似事小,道理为大。换到楚宁身,就是为了争一个先机,眼界高低格局大小,图一个落子如有神,是为意气之争,得意忘形非贬义。”
曹随正襟危坐,就像荀老头说的那样,如此一来,二人不管身份如何,孰高孰低,见面是否要跪拜行礼,此刻都多了一股子浓浓乡土气,曹随不在像所谓高高在,被人奉承的大隋不良帅,荀老头也不再是小镇无忧无虑的老先生。
两人都没有急于开口,荀老头开始收拾残局。
虽未开口,却似乎已说了很多话。
世事不如手谈,再决定落子的那一刻就要讲究一个落子无悔。如世俗王朝中从未打过仗却深谙兵法之道的书生,只是从兵书寻找道理,未曾实践,却认为天底下的兵战大事似乎都让他经历过了,历史中的那些杀神、凶神、兵神们统统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这是典型士人书生的纸谈兵,眼高手低,曹随与荀老头都曾在战场呆过数十年,不说深知战场凶险,总归曾九死一生过,能活下来,对于世事一切都看得淡了,也明白某些书生纸谈兵的苦衷,不做过多轻蔑与解释,荀老头隐居后,曹随继续深入庙堂,当起了直接为皇帝负责的不良人首领,终其一生都在钻研纵横捭阖术,然而,即便是再好的谋划,也得靠人去做。他们刚才那一局棋,说破大天也是一局棋罢了,想以棋道折射现实之人,未免有痴人说梦、多此一举的嫌疑。
棋盘落子生根,如落子无悔,不能再变,但真正战争杀敌,讲究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战场瞬息万变,随时都发生着变化,也许是主将一个谋略失误,本该大好局面也会瞬间转胜为败,他们彼此讨论着棋局之下,楚宁身为棋子的可悲,然而,一个大活人哪能如此简单,谁又愿意当个被人一辈子牵着鼻子走的提线木偶?
二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总想当然的认为楚宁会按照他们的意思,一路走下去,成为棋盘那枚勇往直前的过河兵卒,只知前进,从不懂知难而退后的蓄势待发。
荀老头一边收棋,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叹气,满盘棋子皆为死物,若真如二人所论,以棋观人就能主宰楚宁一生命运,那庙堂君主,在拣选治国良才时,又何必多此一举颁布十么求贤令?
直接从棋待诏里拎出几个名动天下、久负盛名的大国手不就行了……
等荀老头将棋盘摆正,棋子收起,二者都心有灵犀,将此局视为和棋。
直到此时,曹随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很远,丢给荀老头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龙出海,虎下山。楚宁是你徒弟,如果你这个当师傅的不能保护好他。或是面对大道之争拿不准究竟让楚宁为儒家大道做出怎样的牺牲……是死是活。那么……”
曹随化作烟雾,飘然而去。
荀老头耳边,传出不良帅最后的声音“他的命,就由他自己做主!是生?还是死?”
烟尘散去,房间一片寂静,只会偶尔有淡淡的烟火气。
荀老头意味深长叹了口气。
小道群魔乱舞,大道一片坦途。
有个躺在楚家总院房梁仰望天空风云变幻的少年,摇晃了下手中金灿灿代表大隋不良人身份的珍贵牙牌,呵呵一笑。对着天空持牌行礼,“恭送先生。”
寄言世俗休轻鄙,一言之恩死也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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