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第三次冲锋，以五步拳立桩拳罡，打出第三响。

五步拳仅剩的最后两响，毋庸置疑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宏伟气势，但少年并不知，自己究竟还有没有那个运气，能够在荀老头打杀自己之前使出，毕竟曾数次与荀老头对阵交锋，都是少年如跳梁小丑般，拼命去挑战荀师的底线，最后结果，总是被荀师一拳打成重伤，或干脆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与力气。

只不过，一次又一次被人完虐的悲惨战绩，反而使少年身体强度一次次提高，捶打体魄的效果明显，少年虽仍无法在荀师手下扛过五拳，却比从前进步很多，能够明显抵挡住荀师的强大杀气，致命一拳。

而这一次，五步拳第三响，楚宁爆发出惊人威力，仿佛就要用实际行动向荀师证明什么。虽然速度比前两次蓄势冲锋都要慢一拍，但是气势丝毫不减。

少年暗暗下决心，这第三响一定要响！

荀老头在不远处微微发愣，站在原地，好像脚下都因为楚宁的缘故，飞沙走石。

充满古意淳厚的古朴拳术，五步拳，是天下所有拳术基础。正因为是基础，被很多人不重视，反而对于特训古意拳罡，有害无益。

而楚宁决定练拳，就从打磨基础开始，根基牢固且稳定，相比那些能完整记录五步拳的门派弟子，本身就占据很大优势。

像楚宁倚仗后两响与荀老头掰掰手腕，已是极为难得的后来居。而若是寻常武夫，只有三响力道，最终只能倚仗最后一响。

期望这最后一串炮仗可以听得舒坦些，再而衰，三而竭，往往难得偿所愿。

那股拳意早已融入楚宁心湖中，哪怕是手脚受伤，当他开始立桩身游拳罡时，身体就仿佛形成一套自在拳法。

是五步拳第四响、第五响的最后两串炮仗，初具规模。

少年气势如虹，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一只巨大铁拳。

脚踏罡步，拳意雄厚，少年前冲姿势如同展翅雄鹰，双脚朝地一点，高高跃起，横向甩出双拳，同时迅猛向下砸去，重重捶打荀师头顶。

这次少年取巧，猛击荀师百会穴。

第三响震如雷霆。

荀老头一动不动，感觉一股猛烈雄风从头顶灌入身躯，寒冷刺骨，若换成寻常武夫，即便武道境界比楚宁高出太多，也会因疏忽大意，被六境巅峰的少年重创。

甚至楚宁全盛时期，以逸待劳，连续将最后两响轰杀出去，同样是击打相同位置，不说身死也会在劫难逃。

少年有此想法，也是照此做的，借着拳罡冲劲，悬在半空，向后仰倒，随后第四响打在地，借力打力，翻滚而起，第五响再次重锤老人头颅。

厚积薄发，拳撼昆仑！

随后，少年痛苦摔在地，眼中布满血丝，大口喘气，两只手臂不住颤抖，双手僵直，血流如注。

好硬的头！

荀老头经受两次捶打，最后两响近乎叠加的威力，是第三响的足足四倍。

饶是如此，打在荀老头浑身下，只是微微撼动老人重心根基，影响很小，而老人也依旧如一尊金刚神人，纹丝不动。

荀老头身后的铁塔巨人虚影，在第五响打出后赫然出现，随着五响结束而消失，抵挡住楚宁迄今为止最让荀老头满意的一拳。

如果仔细算下来，这一拳的威力终于比肩强七武夫的全力一击。

楚宁这次出拳，已超越之前任何一次初窥七境门槛的普通拳罡。彻底在入道境中，畅行无阻。

荀老头也很开心，脸却不表现出来，依旧是阴沉着脸。

被荀老头轻松拍灭的最后两响，在楚宁眼中几乎成为难以置信的举动。

少年精疲力尽不说，浑身下没一处不疼的地方。

荀老头走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已经很好了，我虽没收过弟子，但也看过别人家所谓的得意门徒。心性耐力都与你相差一大截。不错不错。”

少年又被荀老头以气治疗，休整了足足盏茶功夫，才算恢复过来。

夜晚。

楚宁钻入准备好的等药缸子里开始沐浴。

小半时辰后闭眼休息的楚宁睁眼，起身出水，双目澄澈，迅速穿衣，吩咐下人撤去水桶后，关房门，开始修行。

……

科举考试的那天很快到来。

临行前，荀老头及家人为楚宁送行。

老人将从前去城里请当地墨家机关师打造的一枚戒指方寸物与一只随身携带的酒葫芦交给楚宁，家族中的诸多高层也都赐予楚宁几件保命手段与法宝。

那位来自兵家曹随的不良帅师傅，却不知所踪。

估计又去云游四方了，不太可能回北俱芦洲复命，没啥自由。

当然，关于曹随的一切也没人在乎。

他虽是楚枭的师傅，却没行拜师礼。教给楚枭的手段，毋庸置疑是绝对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与父母告别。

与族人告别。

与先生告别。

楚宁踏了自己的考学之旅。

走出很远，楚宁才习惯性的将行囊放回方寸物中。

关于科举，这也算在荀老头这里修行儒家学问毕业后的第一次大考，虽然只是举人名位，可对于楚宁而言，是他迄今为止最高的名位，能给他带来诸多好处。

路线都已经规划好了，楚宁按照家族划出的地图路线一路走去，前往启云国都城。

如今，他身旁多出个名为楚枭的影子，如影随形，一开始，总会让楚宁感到不自在，但走着走着，一路行来，丝毫感受不到楚枭的存在。

二人心意相通，虽分善恶，却是同一个人。

……

这世的好人很多，坏人也不少。

现在回忆起自己那位与众不同的曹先生。

手段不比儒家圣贤差，但地位却远远不如。

曹随看楚宁，就像是从一片鲜为人知的林中，找到了埋藏于某处地下的玉石。

如大海捞针，十分难得。

楚宁这块玉石，需要雕琢，但雕琢的过程比起寻找，却容易几百倍。

不同于荀老头的训练方式，曹随在的数月间一直都悉心教导他除了兵家之外的一些谋略手段，被曹随看做是身在官场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生总结，有些类似法家阴谋与儒家阳谋的结合。

曹随愿称其为，杂学之风。

临行前，楚枭看到了曹随眼中的顾虑，后者还之一笑，回道“不必问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比如第一次见到我时对北俱芦洲大隋王朝的幻想。”

楚枭道“先生很好，但容易让人敬而远之。追本溯源，学生以为，是先生身的邪气太重。”

曹随笑道“你还能看到这一层，说明已经有进步了。如今你身沾染的邪性也不少。”

楚枭气息内敛，外人眼中即便会观气的道门行家，也不一定能看出此时楚枭身刻意隐藏的邪性。

曹随道“其实我本意也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大隋，只不过现在对你而言，时机还不成熟。”

楚枭有些失落。

曹随道“等这趟考完科举，可以去俱泸洲找我。”说着手掌一翻，一枚黑铁骨牌在手中闪了一下，直接进入楚枭的识海中，被躺在识海内观赏星辰变化的白泽接住，拿在手里看了眼，面写着“不良”二字。

楚枭心念一动，收起骨牌，将之转移到了储物空间中，“师傅，你说我们这一脉，属于哪家？”

曹随想了想，百家相辅相成，似乎去了哪一个都不合适。

但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

不良人如杀手楼，一个效忠庙堂，却在群雄、藩镇间游走；一个投身江湖，却在庙堂与江湖间权衡。

这两个看似不大，威力巨大的组织，正如墨家机关术中最重要的两枚螺丝钉。

少了哪个，都不行。

天下……必乱！

曹随想了想，教给楚枭的东西很多、很杂，说是杂家，似乎也不过分，但他并非杂家门徒，曹随抬头看着楚枭，平静道“兵家！”

……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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