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留自己的问题，寻找解决方法，一直走下去，这样真的好吗？

几乎任何建议都是如此，对一个人来说比较完美的建议也许在另一个人看来就非常糟糕了。

荀老头抬头望气，看到楚宁脑袋幻化出的小人由最开始的两个，变成了四，不知何时多出一倍？

有倾城美人，小家碧玉，在楚宁头顶翩翩起舞。每一步看似随心所欲，却都踩在极为特殊的地方。

观摩久了，难免震惊，整个步法走下来，更像是走出一套近乎完美的身法。

有小人儿正襟危坐，如一尊圣人法相，形如大儒书生，面前浮现泛着金光的儒家典籍，津津有味，刻苦攻读。

有身穿破旧衣服的小人儿立桩走拳罡，脚下踏八卦身法，却如翻山越岭，跋涉天下……手拳法、掌法随心所欲变换，拳如虎，狠辣凶猛；掌如龙，缥缈灵动。

两个小人之间，刮起一阵翻书风。大儒书生模样的小人，微闭着眼，眉中闪动光芒，似乎有除了双眼之外的第三只眼在浏览文章，只可惜，学艺不精，看透外表，看不透本质，所以读起书来，就会有种先易后难的感觉，到最后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小人眉头紧皱，直挠头，小声嘀咕，正犯愁。

那立桩拳罡的练武小人，身法灵动刚猛，反而在武道一途颇有天赋。即便当真遇到难以跨越的一个个小瓶颈，不想着如何灵巧跨越，而是仗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股气势，以力破法，硬生生冲撞过去，像个战场莽夫，只凭借自己不要命的打法，横冲直撞，对于武夫一道的蛮横攻势，相当有用。

两小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只是此刻楚宁感受到的还不深刻，因此荀老头只能隐隐看到那一根细如发丝的线若隐若现的连接着，并不明显，甚至有随时都会断掉的可能。

是什么呢？

这也是荀老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第三个小人是新诞生出来的。

就在刚才，就在荀师点拨楚宁，即便是对亲人，凡事发生也要留条后路给自己，不能全部都说出来。

于是，楚宁在明白某些潜规则后，心境大变，第四个小人也就孕育而生。

一个小人儿，穿的破破烂烂，手却捧了一大捧黄金，四处乱跑，在周围土地将黄金一块块埋进土中，埋得很深，也不全都埋到同一个地方，懂得分而致之，于是，在小人周围的多个地方的地下，都埋着他的黄金。

小人四下观察，给每一块埋葬黄金的地面都记下标记，但仍有一些地方忘记了，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丢就丢了，但最重要的几个地方也就是埋藏最多黄金之处，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

小人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

笑容充满神秘，还有些诡异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却绝不是什么坏心眼，而是心思澄澈，通透明亮。

荀老头收敛笑意，楚宁还不错，如果他们不是师徒关系，楚宁绝对是那种可以交心的朋友。

楚宁看着荀师古怪神色，询问道“先生在观摩什么？”

荀师回答“望气。”

楚宁道“先生看到了什么？”

荀师沉默不语，骤然拔地而起，飞入云霄，站在很高的半空中，脚下就是龙河镇的那座小山河，依稀可见连绵山脉环绕一座山河，在那条直接进入小镇的道路外，被名为澜沧江的支流阻挡，江河之下，有名为敖腾的一江水神正守护着数以万计的珍贵血晶石。

小镇外那片林子周围，荀老头目之所及，一目了然。将周围人看得清清楚楚。

荀老头自言自语，微言大义震慑这座小山河“老夫以儒家圣贤之名降下君子之言，龙河镇林中周围一切鸟兽飞禽，妖兽魔物，能走的、能跑的、刚出生的、能呼吸的、有道行的、没道行的、开灵智的、走亲戚的……一应俱全，尽皆退散，有敢违逆者，杀无赦！”

一时间，原本雷打不动呆在原地静静观摩荀师与楚宁师徒二人修行场景的飞禽走兽……尽皆作鸟兽散，四处狂奔，逃离此地。

周围一片寂静，即便是树叶偶有掉落，也是寂静无声，似乎深怕惊扰了这位高高在的儒家圣贤。

荀师按落云头，重新回到楚宁面前。这才回答“曹随修炼的功法名为《九幽玄天神功》，是最适合极阴体质修行，我观楚枭心境明亮、邪气十足，是曹随眼中最完美的极阴体质容器，说白了，修炼《九幽玄天神功》他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但这其中有个弊端，那就是，楚枭如今会望气功夫，这点比你本尊强太多。因此，即便你不说，他也能看出你的武道境界，甚至是有关你体内很多你都未必了解的事。”

楚宁洗耳恭听。

荀老头道“倘若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追求坚持的某种正义或认知，可能是错的，你会怎么做？还会继续坚持从前的决定和想法？”

楚宁想了想，郑重道“弟子没想过，不过，弟子觉得，那些事尽量避免发生，就不会发生。”

荀老头道“整个九洲天下到处都是我儒家门徒，你心中的学问好归好，却不能太执着于那些所谓道理。圣人之言并非全都是对的，也并非全是错的。有些东西还需自己亲自去体验。”

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荀师的一番言语，竟暗合圣人之道。

楚宁其实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如今又听荀老头说了一遍，就仿佛点明了他内心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变得更清晰明了。

对于荀师的教导，楚宁向来是听一半留一半，留下的那一半，自己一定要想清楚其中关节所在。

也就是“不违如愚”。

……

如今……

荀师看着面前翻新过的新房子，决定今晚得过且过，就在门外睡得了。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楚枭一道黑影，静静站着，有时会犹豫，要不要走进去，却始终不敢踏足进入老人院内半步。

那身影有些眼熟，却又与印象的很不一样。

荀师低下头，双手仍撑在身后，紧闭双眼，声音平静“楚枭啊，你一定很恨我吧。”

月光倾斜，露出了与楚宁一模一样的半张脸。

楚枭沉声道“先生，你死了，楚宁会不开心的。”

荀师哈哈大笑“你还没那个本事。”

楚枭道“有些事，你并不知道。”

“哦？”

“就比如，我楚枭的真实身份？”

荀师微一扭头，有些愕然。

只见黑影少年眼中流出三缕光彩，如流星般自眼中闪出，目光所及，像是能看穿周围一切事物的本质。

“有意思。”

啪！

一道清脆声音响起，荀师面前出现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将那道流星阻挡，砸在透明高墙，瞬间恢复原貌，竟是充满腐蚀性的毒火。

这是儒家所称的“妒火”。

透明高墙迅速化作一支锋锐羽箭，嗤——的一声飞向黑影楚枭，少年有些惊愕，身体却无法动弹，站在原地，静静等死。

羽箭在距离少年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直指眉心。

黑影楚枭满头大汗，神魂震荡，身影就跟着模糊起来。

“奇经？”荀师眯眼斜瞥向黑影楚枭“你竟掌握到这种程度了。可喜可贺。”

一次未成功，之后的几次进攻就变得毫无意义。

楚枭眼中三缕流星消失，向荀师拱手道“多谢先生手下留情。”

荀师道“你这个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声音忽然转冷“滚！”

楚枭点了点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乌云散去，月光明亮，荀师打了个哈欠，干脆躺在地，半空中仿佛飞过一条御剑人影，从月光前一闪而逝。

荀师一阵头疼，“财不外露，至理名言啊。这下可好，骑虎难下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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