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要我说什么？”袁宁微笑。

“俺师父来，不是和你们吵架的。”孙悟空道。

“说得对。”

袁宁也不想他们继续吵下去，对小白龙点了点头，示意小白龙冷静下来，然后亲手为唐僧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刚刚他们谈论甚欢，一时间听入了神，还请圣僧不要见怪。”

“阿弥陀佛。”

唐僧挥了挥手，让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不要吵闹，轻声说道：“这位施主真性情，贫僧又岂会怪罪。”

“多谢圣僧体谅。”

袁宁将茶杯放在唐僧面前：“对于刚刚的谈话，贫道心中有一问，不知圣僧是否能解惑？”

一句话。

所有人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唐僧眉头皱起。

“圣僧，正果，真的那么重要吗？”袁宁不等唐僧开口，已经问出。

正果？

原来是问这个。

气氛稍微有了变化。

唐僧脸露出笑容，显得极为自信：“正果，修佛时能够达到的境界，乃佛门之最高果位，人心向佛，佛自在心中，自是重要。”

“为了这个正果，被锯角退鳞，摘取修行得来的金丹，硬生生化作一匹马，圣僧以为值得吗？”袁宁再问。

“自是值得。”唐僧想都不想问。

“你说什么？”小白龙大怒。

“嗯？”

袁宁眼睛斜看了过去。

“主人！”小白龙立刻退到一边。

袁宁平静道：“如果要成佛，必须舍弃一身皮囊，圣僧还要这正果吗？”

“要。”唐僧认真道。

“是吗？”

袁宁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说道：“被斩了六根，束缚了内心，再也不似豪气干云了不起的英雄。”

“你说什么？”孙悟空听出了袁宁话里有话。

袁宁不理他，接着道：“本是天蓬元帅，手握重兵，风流英俊，如今却舍弃了大好皮囊，从此再也没有天蓬。”

“……”猪八戒冷冷看着袁宁。

“那一身挺拔犹如擎天巨柱，万载孤寂只为护玉帝周全，但一琉璃盏却让……”

“住口！”

沙和尚脸色涨红，眼睛瞪大如恶鬼，彷如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怒视袁宁：“你给我闭嘴。”

对于沙和尚失控。

众人惊呆了。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

“哈哈哈！”

袁宁狂笑：“一个舍弃了自身，甘愿被束缚，一个舍弃了大好皮囊……”

声音戛然而止。

钉耙如一道匹练，迅猛而凌厉，停在袁宁眼前。

“不要说了。”猪八戒神色痛苦。

袁宁看猪八戒。

袁宁看沙和尚。

再看孙悟空。

然后，袁宁冷笑：“既然已经决定舍弃，为何你们还会怒？为何你们还会反抗？佛本四大皆空，为了这个正果，放弃了所有，你们值吗？”

值吗？

值吗？

值吗？

“妖言惑众！”

孙悟空低吼，铁棒打了过来。

“悟空！”

唐僧低喝，制止了悟空。

孙悟空冷哼一声，退开了。

唐僧看着袁宁，良久良久，平静说道：“道友所言，句句诛心，敬佩敬佩。那么道友，觉得贫僧如何？”

袁宁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字，蠢！”

“嗯？”

唐僧挑眉。

“请喝茶！”袁宁做了一个喝茶的手势，“圣僧绕过国王陛下，亲自来三清观，不就是因为对自身、对佛产生了质疑，来和贫道一起论道的吗？”

唐僧默然：“确有这个心思。”

“好，那就说说圣僧。”

袁宁拿起茶杯，然后干掉，看着唐僧，好似看一个待宰的羔羊，淡然道：“圣僧可知，前世乃如来佛祖座下第二弟子金蝉子？”

“有所耳闻。”唐僧道。

“那被贬下凡原因也知晓了？”

“是。”唐僧点头。

“既是如此，如若圣僧取得真经，成就正果，依旧对佛存有质疑，又当如何？”袁宁问。

这一问，犹如重锤击在唐僧心中。

他是如来的二弟子。

在妖怪嘴里，或神仙口中，已经确认。

心中虽然欣喜。

然而，想到那被贬的原因，依然无所头绪。

佛，被质疑。

“这……”

唐僧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贫僧不知。”

“圣僧自东土大唐而来，那里是南瞻部洲，而圣僧出得大唐国境，一路西来的道路，属于西牛贺洲。那么，敢问圣僧，两者如何？”袁宁问。

“自是比不大唐。”

“西牛贺洲属于佛门地界，自有真经，然天下依然乱，那么圣僧，这真经为何不再西牛贺洲传，而是到我繁华昌盛的东土大唐传经？”袁宁问。

不等唐僧回答，袁宁接着说道：“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这是菩萨在水陆大会对圣僧说的吧。”

“是的。”唐僧恍然想起了那一日。

“既是如此，西牛贺洲妖魔纵横，白骨累累，尸横遍地，佛为何不传？”

“贫僧请教。”唐僧道。

“圣僧，佛，到底是什么？”袁宁有些茫然，“佛，无需耕种，佛，无需劳作，佛，不事生产，却可伸手向人化缘，可在金碧辉煌殿堂居住。”

“什么都不做，反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比起那种辛苦劳作的百姓好太多了。”

袁宁盯着唐僧的眼睛：“圣僧有一副好皮囊啊，但不知圣僧除了念经，说几句阿弥陀佛，还会做什么？”

“……”

唐僧低下了头。

“圣僧可明白了，这就是佛，这就是求取真经的真相，佛门看中了我东土大唐的繁荣昌盛，只有在东土大唐，他们才能尽敛天下财，修建无数佛庙立金身，享天下香火。”

袁宁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冷冷道：“所以，佛门不会在他们的地盘西牛贺州传真经，那是因为西牛贺洲太穷，没有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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