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婆婆看着林蝶衣望向瑹瑀瑄的眼神,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只是呀,这药有一个坏处,让他变得心冷了,他以前很爱笑的,虽然只能躺在床上听别的孩子的欢笑声,可他仍是每天都会逗得我们开心。”
“晴婆婆,我现在也没有整天哭丧着脸。”瑹瑀瑄拍着她的手安慰,晴婆婆笑应着,目光落到东叔身上。
东叔也是看着晴婆婆,暗暗的叹气,让主子变冷的岂止是那药。
晴婆婆拉着林蝶衣的手,笑的慈祥亲切。
“瑄儿是个闲散的性子,却因天生的身份而必须去做不愿意做的事。他的父亲有些急功近利,母亲也是个好强的,被逼的没法便发起狠来,拼了命的要自己什么都做到最好。现在他长大了,他决定的事更是没人劝的了。丫头,婆婆在你面前卖个老,请你看在我这快要入土的老婆子的面子上,好好照顾他。”
她如何扑上去想替他挡刀,她如何对他大吼,而他又如何对她温柔细语,婆婆全都看在了眼里,这女孩子也许不能帮他保住地位,但她疼他惜他,而他也难得的对她动了真心,这些便足够了。他的母亲觉得这个女子几乎无用武之地,但是在自己看来,这才是瑄儿最需要的。
林蝶衣看着那双恳求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她本以为他是任性妄为的公子哥,没想到他还吃了这么多苦,就算没有婆婆的嘱托,她也要在他身边保护他。
“婆婆,我请您来,可不是让您说我小时候的糗事的。”瑹瑀瑄不想婆婆再说下去,有些事他要在合适的时候亲口告诉她。
“晴婆婆,我没想到您是这么大年纪的,本来应该我去看您的,却要您辛苦到我这里来,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梅姨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相信他不会对林蝶衣不利,便帮着他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我虽然老了,但就这么点儿路还是难不倒我的,我听说了,你要和瑄儿合伙做生意,有什么用的到我老婆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老婆子误事,能帮的我一定帮。”
“婆婆真是太谦虚了,只要您能时不时的下个厨,就是帮了我们一个最大的忙了。”梅姨也拉住晴婆婆的手,这个老夫人,让她觉得莫名的亲切,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好说,老婆子再想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找人通知你们便是。”
“晴婆婆真是个爽快人,如果您不嫌弃,中午就留在彩云庄用饭吧,自是比不上您的手艺,只求您能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瑹瑀瑄见婆婆和梅姨聊的投机,林蝶衣虽不说话但也听的开心,对东叔说:“既然梅姨说的都没什么问题,这事儿便可开始筹备了,你回去把帐算了,直接给他结现银,连同他的所有手下都遣回去,如果他不合作,便让他来找我。从明天开始就要麻烦韩公子和楚公子去帮忙了,如果忙不过来,就干脆关门停业。”
楚风说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我们不会让你少赚一两银子。”
“先谢过了,关于宋家的事,楚公子若是有现成的人选,要马上动手了。”把皇后召宋启扬入宫的事讲了,“他若真有了转机,再动他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人是现成的,不过既然这么急,整他的方法要换一换了,你就放心吧。”
东叔担忧地说:“主人,大公子的事,您父亲会不高兴的。”
“本来就是他把那个废物硬塞给我的,我已经养了这么久,还会分一大笔银子,他还不知足就怪不得我了。”
“您父亲的意思是这赌场,您出钱大公子出力。”
“东叔,他倒是出了人,但他的人能不能用,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东叔苦笑,那些只懂享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赌场安全,可是他们接管了不到一个月就令赌场中混进了不少坏人,不仅客人的财物大量被盗,还出现了许多老千,使得赌场损失惨重,若不是及时发现,赌场只怕维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无奈叹道:“他毕竟是大公子,现在又是风头正劲,得罪了他,您母亲那边恐怕又要受责难了。”
“传我的话,对我母亲不敬的人,不论他背后有什么人,一律格杀勿论,所有的事我一人承担。”瑹瑀瑄的声音冰冷决绝。
“真是这样便没了退路。”东叔小心翼翼的劝着,不停拿眼睛瞟着晴婆婆,晴婆婆却是假装没看见。
“我早已言明不趟那潭浑水,不但躲到这里还答应了条件,他们如何对我步步紧逼都无妨,但如果把我母亲也牵连进去,我只能全力还击,即便全军覆没也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曾经的事涌上心头,令他攥紧了拳。
“父亲来信了,你那金店的规模日渐壮大,父亲怕你累着,要我帮你分担一二,金店的利润以后要分我一半。”大公子一扫刚才的狼狈,满脸得意的进来,手里还挥着一张薄纸。
“赌场的利润已经分了你不少,还想要金店的,你的胃口还真是大。”
“你当初可是答应了的,现在想反悔不成?”
“我答应的只是赌场给你分成,没有其它。”
大公子奸笑着又晃了晃手里的信:“那可没办法,你要是不答应,父亲就会把你妹妹嫁给能给他提供这笔钱的人,还有你母亲……”
瑹瑀瑄挑了挑眉从椅中站起:“我母亲怎么样?”不等他答话,往前迈了一步,一掌拍在他胸口,将他打飞出去,撞碎一张桌子后重重的跌在地上。
大公子觉得胸口憋闷,咳了一声竟吐了一大口血,顾不得擦血,挪着身子往旁边躲:“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兄长,你要是杀了我,父亲定会把你驱逐的。”
瑹瑀瑄冷笑道:“他什么时候认过我这个儿子?”暴戾之气笼罩全身。
“主人……”东叔想上前却又不敢。
一只手拉住了瑹瑀瑄的袖子,甜美的声音响起:“东叔,你家主子已经吩咐了,你还不快些与大公子回赌场去把银子结清了?吕掌柜,请送一碟蜜饯到云追月去。”伸进袖中抓住他的手腕,站在他身前笑说,“好几天没有吃到蜜饯了,我都馋了呢,陪我去吃些。”硬拖着他出了屋子。
将他推进云追月,关好门回身看着他站在哪里,身体紧绷,背影竟是孤单落寞的。抓了几个蜜饯,不由分说的塞了一个进他嘴里:“你母亲定是日盼夜盼希望你能平安回去,东叔和晴婆婆也把你的命看得很重,无论是梅姨还是将军府,只要你一句话,他们都会鼎立相助,在这世上,你不是孑然一身的。”
“你呢?你会离开我吗?”两只手扶上她的肩头,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焦急。
“你忘了,我接了你的任务,刚才还答应了晴婆婆,一下子接了两个任务,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去哪儿收银子呢?”她的笑比阳光还要温暖,冰冷之气逐渐被驱散,将他按倒在软榻上,把手里的几个蜜饯一人一半分吃了,“一晚没合眼了,你休息一会儿吧。”
“陪我。”他揽着她的腰,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这可不比你花房里的贵妃榻宽大,而且我有床可睡,才不跟你挤在这里呢。”林蝶衣不是很用力的推着他,与他开着玩笑,想哄的他心情再好些。
“你去睡床了,为什么我要窝在这里?”
“你的伤已经好了,不许再霸占我的床了……啊……”林蝶衣继续逗他,却一个不留意被打横抱了起来。
走进内室,将她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从后面将她圈进怀里,低喃了一句:“陪我……”不再有声响,呼吸慢慢变得绵长。
这么快便睡着了,林蝶衣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也闭上了眼。
才睡着没一会儿,林蝶衣在睡梦中觉得腰间一紧,激灵一下就醒了,听得耳畔有粗重的喘息声。翻过身去,见他双眉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搭在她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紧。
右手轻拍他的脸,左手抚着眉间,柔声道:“没事了,我会陪着你的……”安抚了一阵,见他渐渐放松,移开他的手想要起身。
“不许走。”那手复又环紧了她,声音坚定不容人拒绝,却又含了一些胆怯与迟疑。
“陪着你就是了。”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胸膛,待他似乎又睡熟了。自己也是闭上了眼睛,却是睡不着了,斜靠在他身上,抓过几缕银发编着辫子打发时间。
气氛安静平和,两人虽都不说话,但没有一丝的尴尬,似乎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依偎。
“玉公子,午膳已经备好了。”有人在外面敲着门轻声说道。
“知道了。”他答了一声,身子却没动,手臂用力把她拉到身前,头埋进她的脖颈,闻到了淡淡的馨香。
林蝶衣把编好的头发拆散捋顺,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后轻推开他坐起,他也跟着起身,脸上仍是浅笑,又恢复成了儒雅谦和的贵公子模样。
午膳依旧摆在了梅姨的房间里,韩野和楚风已经入座,林蝶衣坐到楚风身边后问:“梅姨和晴婆婆一直在这里聊天?”
“是呀,整整半天,绝对是相见恨晚,梅姨应该认了婆婆做干娘。”楚风打趣道。
“老婆子我只有一个儿子,真是一直想有个女儿。”老太太的耳力极好,把他们的嘀嘀咕咕听了个一清二楚。
“婆婆可莫要取笑我,我怎么能高攀的起?”
“我老婆子也只是个下人,还怕你会嫌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真就认做了干母女,梅姨是孤儿,也不喊干娘,而是直接叫了娘,那股子亲热劲儿令老太太笑着直说好。
林蝶衣对瑹瑀瑄说:“你一直随我叫她梅姨,她还有些不自在,如今可好,能理直气壮的受这个称呼了。”
楚风笑得花枝乱颤,韩野都难得嘴角上扬,梅姨许久没这么开心了,他们看着也是高兴。
吕掌柜送来了新茶,梅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晴婆婆磕了三个头,而婆婆接过认亲茶喝了一口,把她拉起来,摘下手上的玉镯带到她手上:“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唯独这个还能拿的出手。”
“谢谢娘。”
“她是你娘?”天魔教主站在门口问着,也不等人请,大方的迈进门来。
梅姨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我认了晴婆婆做干娘。”
教主也不问这位干娘是什么来路,大步走到婆婆跟前撩袍跪倒,也是三下磕头,叫了一声干娘,段祥紧跟着也跪倒磕头后喊了一声干奶奶。
几人皆被这情况搞得呆住了,还是晴婆婆见的场面多,满脸堆笑道:“不想连干孙儿都有了。”
“干娘,我叫付言若,是天魔教的教主,以前我做了对不起小梅的事,如今她虽然仍然不原谅我,但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这辈子就只认她一人是我的妻子。她既然是你的干女儿,那我便是你的半个儿子。段祥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把他当儿子看待,所以他便是你的干孙儿。”
“你……”梅姨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竟是认真的?
“既然你知道对不起她,那么她不原谅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是真心实意一直坚持,我老婆子就等着喝喜酒了,到时候红包肯定少不了,快起来吧。”
“谢谢干娘提点。”教主喜出望外的大声应着,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
“娘,您怎么……你可别得意,我说过了,我心里早就没你了。”
“不怕,干娘说了,只要坚持,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坚定的声音让梅姨无言以对,脸上有了一丝红晕,林蝶衣一下便对他有了好感,也许他真能让梅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