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衣在赌场里转了两圈也没见到韩野和楚风,心中说不清的憋闷,不愿久留,便出了赌场想要回彩云庄。
正是午饭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好大的胆子,竟敢吃白食,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给我狠狠的打。”前面一处酒馆门口吵吵闹闹,走近了看见四五个壮汉正对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也不反抗,只是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让他们打。
“住手,”林蝶衣挤进人群,掏出一块约莫一两重的碎银子,“够不够抵他的饭钱。”
人都散了,林蝶衣见那人半天都爬不起来,上前扶了他一把,他却急忙闪开。
“小生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林蝶衣见他衣服破了,脸上手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你怎会如此落魄?”
“小生是进京赶考的,眼看日期临近,却不想被偷了全部的银两,如今是无钱住店也无钱还乡。”
“你原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等两个月之后的放榜之日,如果有幸高中,便留下谢恩等待上任,如果名落孙山,便回乡做个教书先生养家糊口。”
“先生跟我来吧。”林蝶衣带着他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号了间房子,让小二准备热水给他沐浴。
“小姐,你我非亲非故,小生已经受了你的恩惠,如果再花你的银子……”
“这是我借你的,以后你还给我便是。”林蝶衣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小二带他上去了。
“掌柜的,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三个月的房钱和一日三餐,你看可够了?”
“还能有剩下的,小姐真是好心。”
“用不了的,给他买两身干净衣裳,待他离开时,再给他些路费。”不再多待,回到云追月,倒在床上,只觉疲乏,恍惚的睡了过去。
怪梦连连,睡的并不踏实,醒来时天都黑了,外面有人请她去梅姨房间内用饭。
她进去时楚风正说的热闹:“赌场请的那些地痞当真是难缠,现在还堵在林府门口。你们是没看到宋启扬那张铁青的脸,他埋怨了老子两句,竟被宋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两个耳光,那场面精彩至极。”
林蝶衣意兴阑珊的坐下,没看到熟悉的银发,心中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该如何面对他,她还在犹豫。
“宋启扬真的用官印立了字据?”梅姨兴致勃勃的听着,完全不理会林蝶衣的心情。
“他开始是不同意的,可是如果不立字据赌场就不放人,不得以只得立了。”
“明天的戏是不是精彩,还要看你找的人表现如何,左右也是无事,明天我也去凑凑这个热闹……你陪我一起去吧。”握着林蝶衣的手温柔一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林蝶衣本想推脱着不去,可梅姨却是不肯,兴致高昂的硬拽着她上了马车。
“怎敢劳玉公子大驾,亲自出来迎我。”梅姨挽着林蝶衣的手下了车。
“你已是晴婆婆的干女儿,若是怠慢了,晴婆婆生了气,让我再也尝不到她的手艺,我可是无处诉苦的。”瑹瑀瑄谈笑着把梅姨让了进去,心里却惦记着她身边的人,黑眼圈又重了几分。
梅姨怎会不懂他的心思:“里面这么热闹,看着手痒,你就不用陪我了。”
“东叔,去取些银子。”
“玉公子也太看不起我了,银子我还是输的起的。”
“那便谢谢梅姨照顾我生意。”吩咐东叔找两个聪明懂事的小厮跟着,带着林蝶衣进了特意为她们准备的视野极好的雅间。
“宋明应该不会这么早来,你若是累了,可以去里面歇歇。”
林蝶衣看着他温婉如玉的脸,有些懊悔昨天的仓促离开,晚上一闭眼全是他的影子,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呼吸。本来也不知矜持为何物,扑进他怀里闷声说:“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瑹瑀瑄心口一疼,搂紧了她:“我一直在找机会慢慢告诉你。”
“现在先别说,等我问你的时候,你莫要骗我就好。”
“好。”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林蝶衣竟真的眼皮发沉,想离开可又舍不得他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去躺一会儿吧。”热热的气息吹得耳朵痒痒的。
“我还想看看楚风找的人能闹出多大动静呢。”林蝶衣依依不舍的松开他,连喝了两杯茶,终于把困意赶走了。
梅姨乐呵呵的走进来道:“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竟赢了几百两,你不会心疼吧?”
瑹瑀瑄只是笑着,林蝶衣到是有了兴趣,拉着她的手央求着:“梅姨,你教教我吧,赶明儿我也要把宋明手里的银子都赢过来。”
“这可不行,你要是真成了赌徒,玉公子会怪我的。”
“梅姨……”林蝶衣缠着她撒娇,就差摇尾乞怜,可梅姨始终摇头。
“宋明带了人来。”瑹瑀瑄拉着林蝶衣的手让她坐在窗边的小几旁边等着看热闹,终于给梅姨解了围。
从雅间的缕空雕窗望出去,能把整个大厅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从大厅往上看,却只能看到一片阴影。这个雅间位置特殊,平时极少安排客人,若有客人提了这方面的要求,赌场在慎重考虑同意之后,还需要花一大笔银子才能进到这里。
昨天宋启扬才出驿馆,就被几个人连吓带骗的带进赌场,自家老子调戏了男庞不但被抓了现行,还被逼着立了字据的事情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的宋家已经成了京城内最出名的人物。
赌场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赌场也不赶人,竟是把台面移到旁边,加了不少的桌椅,收了人头份便供应瓜果茶水,俨然成了茶馆戏楼。
“你们听说了吗?赌场的人也去林府要钱了。”
“我昨天可是亲眼看见的,赌场找的那些人可跟金店的伙计不一样。伙计看见林府的下人都客客气气的。可是赌场找的人都是地面上的无赖,但凡一点儿不顺心就打人……”
“那些人现在还堵在林府大门口不肯离开,害得林大人上朝都走的后门。”
“我来的路上听说了,原来金店和赌场是一个东家,宋明本来欠金店的五万两也与赌场的欠债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利滚利是怎么算的,宋家已经欠了将近二十万两……”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宋明两腿发软摇摇晃晃的出现,进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干爹,你可小心些。”细柳扶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众人早已被这魅惑诱人的声音吸引,女孩子真是水灵灵的,可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跟着他们的男孩子身上。本就面颊红润,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脸红的像冬日的暖阳,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有人直道可惜,这样的人应该藏在深宅小心呵护,可有些人却在想着他被压在身下哭喊求饶备受欺辱的景象。
“宋老爷,这就是你说的极好的?”楚风围着男孩子身边转了一圈,不屑的说着,“这样的单薄身子,折腾不了几次就没气了,还是你儿子的身体强些。”
“住口。”宋启扬怒喝着,若不是急于把字据拿回来,他才不会跟来。昨天那群人慢条斯理的把事情都跟三公主说了,得快些把事情解决去跟公主解释。
“姐姐,我怕……”男孩子像受伤的小兽,羞怯的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袖子,声音听得人心都酥了。
“不怕,等干爹办完事就带咱们回家。”
有好事的接话:“你们可别想回去了,你干爹把你卖给穿灰衣服的了。”
男孩子显然是被韩野的冷脸吓坏了,身子抖得像风中的叶子:“不要……”声音柔软无助,竟有人受不住的怪叫一声,招来了一片耻笑声。
“这位公子,既然你看不上他,不如让给我吧,银子不成问题。”
“就你那身子骨,用不了几次就被这妖精喝干了。”
“应该让赌场老板收了,保证他能发大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的女孩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干爹,你难道真把弟弟卖了?”
宋明烦躁的说:“我也是被逼的。”
“干爹,我求求您,看在我们姐弟尽心伺候您的份儿上,您就放过我弟弟吧。”身子慢慢瘫软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何着干爹已经先尝过鲜了……”
“怪不得门槛儿都迈不过,想必昨晚定是一番激战。”
“就他那熊样,没他儿子在旁边,怎么可能摆平两个。”
“谁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定不轻饶。”宋启扬额上的冷汗直冒,因太过愤怒,声音都有些嘶哑。
“大人,您一定得救救我们呀,”女孩子扑上去抱着宋启扬的腿,“我弟弟几天前才被你父亲毁了清白,今天就要卖了他,您昨晚不是说我们两个您都喜欢嘛,我们姐弟俩只求有片瓦遮身,求求您分我们一条活路。”
“本官怎会喜欢你们这种下作之人。”一脚把她踹的老远。
“宋大人好大的威风,不过若是在我这里闹出人命官司,宋家可别想拍拍屁股走人。”瑹瑀瑄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盯着他。
“此女敢污蔑朝廷命官,打死也不为过。”宋启扬口气强硬。
“如此说来,这女子可真是找死。来人,宋大人说了要打死她,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把她拖出去,一会儿就麻烦宋大人做个监刑官。”
宋启扬见立马有人抓起细柳的胳膊就往外拉,完全傻了眼,自己什么时候说真要打死她了?
“你们放开我姐姐,”男孩子拼了命的抱着姐姐,“我姐姐没有污蔑他,他昨天真的……真的……”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裳。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白皙的皮肤不仅布满了青紫,甚至还有大片的抓痕和牙印,有的地方竟还在流血。
“宋大人,你如何解释?”瑹瑀瑄走下楼梯,一改温和的表情,满面严厉之色。
“不可能,昨晚根本就没有这些伤,本官才不是如此粗暴之人。”宋启扬急于开脱,却是全都说了,听得周围人一阵嘘声,烦躁的嚷道,“你们这些贱民,竟敢看本官的笑话,当心本官把你们都砍了。
“婆沙邦三公主到。”一声唱喝令宋启扬打了一个冷颤,再看跟在三公子后面的人,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见过三公主,您怎么能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宋启扬强撑着笑迎上去。
“本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须你来啰嗦。”
宋启扬碰了一鼻子灰,小心翼翼的问:“陈公公,您怎么也来了?”
陈公公是皇后才入宫时就跟在身边的,对宋启扬的为人早就看透,似笑非笑的说:“林大人被逼的只能走后门上朝,却还是被那拨子人给逮着了,甚是狼狈,圣上因此大怒,不但责令林大人在家中思过一个月,而且还怪罪皇后管教不严,所以皇后命老奴来看看,以免有人冤枉了宋大人。”
“下官确是冤枉的,还望皇后明察。”
“宋大人放心,皇后绝不会冤枉了好人。”
“早就听说你来了中土,不曾想竟真的就瞧见你了。”三公主看都没看宋启扬,却是对瑹瑀瑄娇笑。
“三公主,如不嫌弃,就到楼上坐坐吧。东叔,带这姐弟俩去治伤,还请宋老爷和宋大人在此稍候。”经过韩野和楚风身边时,“两位也请一起喝杯茶,天下赌场定会给两位讨个说法。”
宋启扬见三公主对那银发人的热情劲儿,心中发恨,他不但拐走了蝶衣妹妹,现在又跟三公主不清不楚,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三公主,玉公子已有夫人,您……”
“他有没有夫人,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本宫。”
宋启扬没想到三公主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听着周围人轻蔑的议论声,又羞又恼的要往外走,却被赌场的人拦了下来:“我家主子有交代,你现在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