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蝶衣来彩云庄与梅姨一同用午饭,看见东叔带着祁先生与梅姨和吕掌柜又在商议庄子上的事。
“以前不知道你在的时候,一次也碰不上,现在知道了,竟是天天都碰面。”林蝶衣在赌场和这里已经见过好几次祁先生了。
“你们认识?”梅姨问。
“祁先生以前是外祖父的军中谋士,在将军府见过。”林蝶衣自动过滤掉了他求亲的事。
“那便更好,以后更显亲近。”梅姨到是高兴。
祁先生只是浅笑以答,这些日子以来,瑹瑀瑄和林蝶衣的种种都看在眼里,他自认不能比瑹瑀瑄做的更好。
伙计领进来一个人:“林小姐,这人说是来还银子的。”
原来是杨观墨,他从怀里掏出几小块碎银子和两吊钱,放到林蝶衣面前:“这是前些日子小生结清房钱没有用完的,上次在宋府一时仓促,竟把这事给忘了,今天特意送来,等下月发了例钱,剩下的银子便可还上。”
“我又不急,你就先拿去用吧。”
“欠人钱财令小生寝食难安,待还清银子,小生再报小姐的救命之恩。”
林蝶衣笑着摇头说:“哪儿有什么救命之恩,就算我不救你,那些人也不会因为你吃了顿白食就打死你。”
“若没有小姐相助,小生恐怕就要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做了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已与当街毙命无疑。”
林蝶衣不再争辩,与文人讲理,绝对是自寻死路。
“小生出驿站时,见到了玉公子。”
“今天三公主离京,他去送行了。”
“玉公子与三公主早就相识了吗?”
“他是三公主母亲的干儿子,两人自是早已熟识,杨先生,好端端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平常人家怎会有缘被外邦君主认做义子?”杨观墨继续问道。
“玉公子的外祖父曾帮助那国王登基,想必是女帝感恩,就认了他。”这杨先生真是大惊小怪,当年外祖父差点成了驸马,只要能帮皇帝打江山,当个皇亲还不容易。
梅姨觉得这个人是有备而来,不能让他们再继续这个话题,插话问道:“杨先生是怎么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想见的人?”
“小生自是有办法的……”敷衍回答后,继续对林蝶衣说道,“原来小姐早已知情,是小生多虑了,但请小姐莫要见怪,毕竟自古争夺皇位就是性命堪忧之事,倘若失败,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还会连累亲朋,小生只是担心小姐不知情,与玉公子交往过密,恐会殃及池鱼。”
“争夺皇位?”林蝶衣不解,瑹瑀瑄的外祖父必是高官,可即使官位再高,也没有资格做皇帝,难道他外祖父还有谋反之心?
“杨先生,这是我家主人私事,先生如此背后议论,恐怕不是为人之道吧?”东叔出言拦阻。
“东叔,让他说下去。”瑹瑀瑄走了进来,“杨先生,你知道多少?”
杨观墨觉得他的笑容阴森森的,刺得骨头缝直冒凉气,但文人天生傲骨,不由得将脊背又挺直几分朗声道:“珞珈国和安兰国是中原近邻,两国皆是物产丰饶、百姓富足。据说这两国本是同宗,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分为二。这两国与别国不同之处在于皇位的继承,别国都是祖传父父传子,可这两国的国主身体上需有特殊之处才可。珞珈国以银发为尊,而安兰国奉紫眸为主,无论身份高低,只要出生并有此特征,成年后便是一国之君。”
“若是同时出现两个人都有此特征呢?”这种闻所未闻之事令祁先生兴致大增,丢下手中的事不管,一心一意的听着。
而梅姨却是心中一动,看着林蝶衣的反应。
“这正是奇特之处,从未发生过此事。有此特征的人,年龄相差至少三十岁。可如今两国君主都已年近七十,可国内却再无可掌皇位的人出生。”
除了东叔,在座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瑹瑀瑄,只见他找了一个中间位置坐下,大方让这几人瞧着,而他的眼光却只停在了一个人脸上。
“杨先生如何不继续了?”林蝶衣平静的开口问道。
“玉公子身上有银发紫眸之特征,且因他的父母分别来自两国,现在两国已是纷争不断,有狼子野心之人自是虎视眈眈,另一些人希望能继续传统,可是问题又来,玉公子两个特怔皆有,究竟该继续哪一国的皇位才好。”
“杨先生为何能知道得如此详细?”瑹瑀瑄仍然言语温和。
“小生自小便对外番异邦极为有兴趣,随父亲几乎游遍周边各国,与当地人也有很深的接触,这些事都是听他们说的。”
“那就由我来讲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父亲是珞珈国主最小的儿子,我母亲是安兰国长公主。从我一出生起,安兰国便立诏封我为下任国主,而珞珈国中分成两派,以我父亲为首,自是愿意让我登基,另一派以其他王爷领头,想效仿中土之法,以长幼为序继位,无非是各怀鬼胎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进入中土,想远离这些杂乱之事。之所以想探明绪衣教的神迹究竟为何物,是因为珞珈和安兰有着同一个传说,远古之时一人顺应神迹建立了一个国家,可这个国家后来同时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神迹,便分成了两国。且珞珈安兰两国的继位之法,与绪衣教的传位之法颇为相似。”他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林蝶衣对上他的眼睛,原来事实竟是如此,他不但是黄袍加身的未来君主,还可以在两个国家登基。兰雅千里迢迢的来找他,根本不是让他回去争一个小小的族长,而是兰雅想当皇后。自己竟真是小瞧了他,亿万家产算得了什么,一旦继位,他便手握生杀大权,可傲视天下,奇珍异宝还不是信手拈来。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小生告辞。”杨观墨拱手意欲离开。
“杨先生今天到访,是专程来说故事的?”瑹瑀瑄不会让他在搅乱了自己的计划后甩手离开。
“小生是来归还欠林小姐的银两,玉公子的事只是顺便提起。”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杨先生关心。”
杨观墨见他目露凶光,侧头看向林蝶衣,却见她表情如常,似乎没听说过此事一般。
这时梅姨开口道:“杨先生也是聪明人,不妨有话直说吧。”
“小生愚钝,不知梅姨此话何意?”
“你今天不过是趁着玉公子不在,借着送钱的由头儿,特意把这件事讲给我们听的。我们自认与你素昧平生,玉公子究竟是何身份,与你也无太大关系,为名还是为利,你说出来也好有个商量。”
“小生只是不愿看到林小姐被蒙在鼓里,日后被无端受了牵连。”
“多谢杨先生关心,若是再无话可说,杨先生请回吧。”林蝶衣出言赶人,杨观墨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蝶衣,我不是有意隐瞒……”
林蝶衣接话:“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解不开的误会,竟也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会细查这人底细,必是来者不善。”梅姨一个劲儿的给瑹瑀瑄使眼色,可他却微微摇了摇头。
“吕掌柜,我饿了,请把午饭送到云追月去。”林蝶衣走后,吕掌柜去安排午饭,东叔也带着祁先生回了赌场。
“你稍微示弱一下,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梅姨想不通他怎么不抓紧时间挽回。
“每次以此话搏得她的同情,我都觉得自己很卑鄙,所以这次我要把事情完全了结清楚,如果她不能接受,我便不再回来。”
“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不想她痛苦。”
“你要如何解决?”
“做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