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约半个时辰,马车来到村口,车夫挑开帘子请他们下车。
村民很热情的出来欢迎他们,楚风瞥到车夫跟一个人说了些什么,那人立即跑出村子,往军营方向去了。
“鄙人是村长,国主大驾光临,我们实是感动莫名,快些里面请。”
瑹瑀瑄说道:“村长无需客气,本王见这里民风淳朴,想要四处转转。”
“那是当然,这么请。”村长为他们带路把村里大部分都转了个遍。
瑹瑀瑄指着村角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啊……这以前是茅厕,现在已经不用了。”
楚风说道:“正好我有些内急……”说着便往那里走。
“慢着……”村长跑到他前面阻拦道,“里面脏的很,几位还是到鄙人家里去……”
“走吧……”瑹瑀瑄带头往回走,远远便看见李度大步赶了过来。
“村民鲁莽,可有冲撞了国主及各位贵客之处?”
“李将军哪里话,村长待本王热情的很。”
“那就好。”
村长说道:“国主如果不嫌弃,用了午饭再走吧?”
“那可甚好。”
愉快的用过午饭,村长将他们送出村子。
瑹瑀瑄对车夫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回去吧。”
李度说道:“国主还是坐马车好些……”
瑹瑀瑄笑着答道:“饭食可口便多吃了些,走走才能舒服些,离营地也是不远,这些个护卫也不需要了。”
“是。”
几人步行了一段路,楚风回头观望,村长竟然还站在村口:“他是怕我们杀个回马枪吗?”
韩野说道:“晚上再探这里。”
瑹瑀瑄点点头:“我与女将军拖住李度,请顾将军选两三位身手最为敏捷者配合他们。”
夜深之后,瑹瑀瑄与朱红来到李度帐中与他讨论起伏击图蒙军队之事。
韩野和楚风则带上面具,带着三个蒙面人潜入村内。
第二天早上,如常的用过早饭后,韩野陪着楚风慢悠悠的晃到众人面前。
楚风向李度问道:“今天安排我们去何处?”
“游湖。”
“昨天的村子当真是无趣的很,今天游湖应该能有趣些。”
“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顾硕带着七八个人牵着马走了过来,瑹瑀瑄向李度说道:“战事如此紧张,还要将军拨出人来负责国主的安全,实是不该,今天起护卫之职便由他们来承担吧。”
“也好也好。”李度满脸堆笑。
马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停在了湖边。
瑹瑀瑄向车夫吩咐道:“你留在这里。”信步往前走去。
几人谈论着湖边景色越走越远,待确保车夫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又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后,楚风开口道:“那间根本就不是茅屋,是由青石建造而成,然后铺上茅草掩人耳目,里面空无一物,我找了半天也未发现机关暗道。”
瑹瑀瑄沉吟道:“若是没有不可告人之处,为何不许进入?”
“我们也是如此认为,便分头去探访各家,我发现的可疑之处便是每家都持有不少兵器。虽说要防范图蒙人,但是数量也太多了些。”
一个昨晚跟随他们探村的士兵说道:“有人告诉我,村子里的女人都是男人假扮的。”
瑹瑀瑄轻挑眼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也是蒙着脸,自然是他们两个其中之一。”
另两个人摇头道:“我们是分头行事在村外汇合的,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他。”
瑹瑀瑄又问道:“你们可曾注意到这件事?”
“虽然都是在床上熟睡,但我们若是盯着女人看,实是有违君子之道。”
“楚公子有没有注意到?”
“我又不喜欢女人,自然不会多看。”
“那是谁发现了这件事?”
楚风答道:“也许就是他自己发现的,只是因为太过紧张,便浑忘了。”
瑹瑀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也是不无可能,那个村子肯定是有问题,我今晚亲自去看看。”
韩野阻拦道:“李度定是紧盯了你。”
“若是他认定已经手到擒来,说不定会把秘密主动暴露出来。”
朱红问道:“你是要故意被他抓住?”
“正是,今晚我一人前去,烦请诸位在他有所动作后紧随其后,但是在发现真相之前,切不可暴露行迹。”
顾硕说道:“这太危险了,若是有丝毫差池,你也许会命丧于此。”
“若真是如此,你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带领大军将李度擒获。”见他们还要说话,沉下脸来说道,“本王心意已决,你们照办就是。”
“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
瑹瑀瑄转身背对树林说道:“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幸被抓,你便是最后的希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迈步往回走去,你既然不愿见面,那便不见吧。
回到营地,瑹瑀瑄推说身体不适,进了帐中便不再现身,午饭都没有用。李度先是几次派人来问安,快到傍晚时,更是亲自前来。
“国主,军医已经到了……”
瑹瑀瑄知道,若是自己不让他见上一面,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进来吧……”
李度听到他的嗓音如此沙哑,与军医对视一眼后,走了进去。
军医查看一番后说道:“国主声音嘶哑双目赤红,额头有汗却手脚冰凉,想是水土不服又感染风寒,服一剂药再休息一晚,明天就可痊愈。”
“药就不必服了,你们都下去吧,不可再打扰本王。”
“是。”李度出来后调了两个士兵守在帐外。
也算是天公作美,入夜后竟是乌云密布。
瑹瑀瑄换了一身黑衣,又用黑布束了头发,从营帐背面撩开一角钻了出去。矮身出了营地,潜入树丛中静待了一会儿,见无人发觉,施展轻功奔向村子。来到那间茅屋前,左右探查一番,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果然是空无一物。
因为楚风没有发现机关,他便不再费力寻找,而是仔细查看起墙壁和地面。拂开地上的沙土,青石上的磨擦痕迹清晰可见。并不着急离开,趴在地上推测起这些痕迹是如何形成。
外面突然一片嘈杂,听得李度说道:“屋内之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瑹瑀瑄满意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等了一会儿,才打开木门走出茅屋。
外面已经被数十人包围,个个一手持火把一手拿兵器。
李度阴险笑道:“国主身体不适,就该在帐中好好休养。”
“你竟敢监视本王。”
“谈不上监视,只是这里与别处不同,需小心戒备才是。”
“有何不同?”
“国主既然深夜来此,想必已经察觉不同之处,又何必问我。”
“本王只是奇怪,这个茅屋里什么都没有,为何不让随意进入?”
“总是如此装糊涂可不好,既然被我抓到就不要再想离开,你无需隐瞒所知道的事情。”
“这间屋子必定是内有玄机,本王却是没有看出端倪。”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招了招手,村长带着几个壮汉上前将瑹瑀瑄绑了起来。推着他来到茅屋侧面,有人转动起旁边的石磨,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茅屋的墙壁往里面缓缓移动,地板上的一块青砖也随之掀起。
几个人上前支住石板,瑹瑀瑄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露出的地方是一个深坑,里面赫然有数具白骨。
“你将何人残忍杀害?难道是原来的居民?”
“你把我李度当成什么人?我怎么会杀害那些手无寸铁之人?这里的都是所谓援军,打着抗击图蒙的名义不但贪污军饷更是烧杀抢掠。”
“本王发现了你的阴谋,看来也会落的跟他们同样下场。”
“我本是不想杀你,以为新王能有所作为,谁知道我给你的战报,你看都不看却只知玩乐,还兴高采烈的向我提出所谓对敌良策,你的方法我不但早已想到,更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此昏庸无能留着也是祸害。”
“本王的手下也已经被你杀死了?”
“我已经派人盯牢了他们,明天会告诉他们你被偷袭的图蒙人掳走了,让他们回朝去请援兵,如果信了,他们便无性命之忧,如果不信,他们便会为你陪葬。”
“如果真的有援军赶到,你该如何解释本王不在图蒙人手中?”
“等我杀尽了图蒙人,再将你的尸体随便丢在什么地方,自然无人怀疑。”
“杀尽图蒙人?你说的倒是轻巧。”
“若不是人手不够,根本不会让图蒙人如此嚣张,沦落到如此境地,全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官员贵族的错。”
“你为何如此憎恨图蒙人?”
“我就是出生在这个村子里,看多了他们的恶行恶状……不用再拖延时间,你今天必死无疑,把他推下去。”
瑹瑀瑄被一直抓着的人用力推了下去,因为早已做了准备,落到坑底后足下一点,踩着坑壁上的凸起处又重新跳了上来。
见他重又出现,几人举着刀就砍了过来,瑹瑀瑄微微闪身,让开主要部位,胳膊虽是受伤,但身上的绳索也被砍断。
李度抽出佩刀冲了上去,被突然出现的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拦住去路,不过十几个回合,只觉脖子上一凉,才后悔自己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听得有人说道:“饶他性命。”
“跪下……”顾硕踢中他的腿窝,强迫他跪在地上。
楚风上前问道:“为何不杀他?”
瑹瑀瑄完全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口中喃喃说道:“为何你要救我?”微转了头面向楚风,眼中全是茫然失措:“她为何出现了却不肯多留一会儿?”
“安兰王……”韩野连叫三次,终于唤醒了他,“为何不杀李度?”
瑹瑀瑄低下头扯出一抹苦笑,再抬头时又是一脸清冷:“那坑中的尸骨不过十几具,需向他问出是否还有别的藏尸地点。”
李度轻蔑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冷血的图蒙人吗?我杀了的全是该死之人,其他兵士有的投奔别处,有的留下来帮我。”
“这些村民都是吗?”
“战事一起,所有村民便都逃难去了。”
“你为何让他们假扮村民?”
“倘若让朝中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此糟糕,不知又会派多少人来,我实在没那个时间应付那些蠢货。”
“起来吧……”
“要杀要剐随便你,不用耍什么花招。”看了看四周,见他的人都被擒获,“此事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将军,我誓死追随你。”
“杀我吧……”
“与将军无干……”
瑹瑀瑄朗声道:“用你们所有人的命换他的一条命,你们都愿意吗?”
“你敢……”李度想站起来,却被顾硕死死按住,气的大骂道,“昏君,你不得好死……”
“我们愿意……”
“我们都愿意……”
“我们的命不值钱,留着将军的命杀图蒙人……”
瑹瑀瑄笑着看向李度:“你真是深得人心。”
“昏君,你要是敢杀他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已经自身难保,还是想想怎么活命吧。”
“他们若是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本王还想留着你的命……把他们都放了吧。”
所有人都被松了绑,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李度也是跪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盯着瑹瑀瑄。
“都不起来?看来跪在地上很是舒服。”
李度咬牙站了起来,见确实没有阴招等着自己,迷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本王虽是无能但并不昏庸,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这样的人杀了实在可惜。不过你私自行刑又辱骂本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我愿意代将军受罚……”
“我也愿意……”
瑹瑀瑄看着又激动起来的人群严厉说道:“再有人随意开口,本王现在便杀了李度。”
众人立即闭嘴,李度拱手行礼道:“请国主责罚。”
“将所有被你杀死之人的详细情况整理后送往都城,只要有一人是枉死,本王便会将你军法处置。”
“是。”
“那个机关需要谨慎对待,以免被误作他用。”
“我这就找人拆了它。”
“拆了倒是不必,也许以后还有用处,就不要再关上了,还需派人定期查看。”
“是。”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将你剿灭图蒙的计划细说。”
“是……国主受伤,村里就有大夫,还是先包扎了吧。”
“不必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摘下头巾包住伤口,信步往林子中走去。
“你……”楚风想上前阻拦,却被韩野拖走了。
瑹瑀瑄也不管林中小路崎岖难行,在黑暗中几次被绊倒,仍是继续往前走去,直到眼前出现一小块空地,却停下脚步,倚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轻轻开口道:“也许你不愿意,但我还是想离你近一些。”
头顶上的浓密树叶中隐藏了一个黑色身影,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直坐到太阳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