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听过另一个人的声音了。

艾米自从高中自己搬出来住。王洛奇问她，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城市。

艾米的妈妈当年留了一个银行卡，卡里存了不少钱，密码是她的生日。

这些年艾米靠着这笔钱，跌跌撞撞地成长着，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如同海漂泊的小船。

直到他到了A市。

艾米说：“我认识了一个老师。”

“老师？”王洛奇抬起眼睛，摩挲着水杯。

艾米点了点头，“我的老师是一个比较知名的画家。”

艾米的老师曾经是个流浪画家，六十多岁了，小有名气，后来扎了根，收了些学生，教他们画画。

艾米就是在高中转学的时候认识的老师。

艾米后来考了知名的AA美院，大学期间依旧跟着他学画画，偶尔帮他教几个学生。

王洛奇听着，可心里却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怅然。

艾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辛苦地长大。

王洛奇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文件，厨房小，隔着一扇推拉门，艾米就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王洛奇本来想帮忙的，艾米手里拿着两个西红柿，不自在地杵在门边。结结巴巴地拒绝他，说，你去忙你的，我不用你帮忙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艾米紧张得差点将指甲都掐入西红柿，王洛奇才退了步。

艾米当时就松了口气。

推拉门半关着，玻璃门，隐约能见艾米在里头忙碌的身影。

王洛奇笔尖滑了几个来回，目光仍停留在艾米身。

她轻微弯着腰，手里切着西红柿，声音也轻，好像怕打扰自己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王洛奇竟然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心中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满足感。

文件的字眼王洛奇一个也看不进去，笔尖在卷面拨画来去，等王洛奇反应过来时，卷面已经勾勒出了艾米的侧影。

王洛奇盯着文件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艾米拉开了推拉门，想也不想，将文件随手一团就藏进了包里。

王洛奇面色自如地抬起头，看着艾米端着菜走出来，菜烫，他拿手指尖揉了揉耳朵。

二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对，艾米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小声说：“先吃饭吧，然后你在忙。”

王洛奇应了声，抬长腿就走了过去。

艾米做了两菜一汤，艾米独居惯了，餐桌也小，二人相对坐着，王洛奇腿长，一伸就能碰艾米的。

艾米家里从来没有“客人”，很拘谨，轻声说：“家里没有什么菜了……”

王洛奇说：“已经很好了。”

艾米语气很认真，艾米看了他一眼，王洛奇说：“真的很好。”

艾米抿着嘴笑了笑，说：“那就先吃饭吧。”

王洛奇嗯了声，二人话都不多，一顿饭吃得安静，王洛奇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说的“很好”，将桌的饭菜一扫而光。

艾米看着王洛奇，王洛奇一顿，脸没什么表情，道：“今天太忙，饿了。”

艾米眨了眨眼睛，想起已经吃了大半的糯米团子，安慰道：“别吃太急，不好消化。”

王洛奇：“好的，姐姐。”

吃了饭，王洛奇一言不发地收拾了碗筷，他洗碗洗得慢，不太熟练却很认真，艾米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心里升腾起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新鲜的，甜的，却又让艾米觉得不安忐忑。

王洛奇总说喜欢她。

突然，王洛奇回过头，看着艾米，说：“碗放哪儿？”

艾米登时回过神，忙走过去拉开了流理台下的抽屉，说：“我来吧。”

“我来，”王洛奇错开她的手，附身将碗筷细致地放了回去，一抬眼，才发现二人挨得近，呼吸可闻。

艾米睁大眼睛，脸颊慢慢地涌血色，腾地站直身，王洛奇也直起身，他一起，直接就将艾米抵在了流理台间。

王洛奇垂下眼睛看着艾米，心脏跳的一下比一下快，他的目光被艾米耳的小痣吸引了。

艾米的耳朵薄又小巧，靠近了，甚至能看见头打着小小的耳洞。

王洛奇伸手摸她的耳垂，还没说话。

艾米就慌乱地退了几步，脸颊红的滴血，“你，你工作忙完了吗？”

王洛奇指尖空了，遗憾地搓了搓，口中道：“没有。”

“……”艾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催他，“快去忙吧！”

王洛奇应了声好，走了两步，又问艾米，“忙完工作有奖励么？”

“姐姐。”王洛奇故意这么叫。

艾米呆了呆，喃喃道；“你的工作……你是小孩子吗，做自己的工作怎么还要奖励的。”

王洛奇不吭声。

半晌，王洛奇就听艾米低声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王洛奇直勾勾地盯着艾米，艾米几乎吃不住他那样露骨的眼神，心里堪堪生出几分后悔，就听王洛奇说：“想要姐姐送我回家。”

王洛奇走的时候，他看着艾米，叫了声，“囡囡。”

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叫过了。

艾米愣了愣，看着王洛奇，王洛奇忍不住了想抱住她的冲动，最后也只是摸了摸艾米的头发。

他看着艾米，道：“囡囡，我会打扰到你吗？”

王洛奇在问，可他心里却想，就算是打扰到了，他也不会轻易放开的。

艾米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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