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朔杨之秋本是佛门子弟,成名甚早,精通佛家三十六种绝学,最为著名的便是圆觉神功和八部天龙棍法。当年曾经与春秋四剑中秋痕剑客骆秋痕齐名,并称为南北双秋客。只是以身许佛,不求闻达,所以极少在江湖争雄逐霸。
江郎对这里遇到一心事佛的杨之秋有些诧异,委实猜不出杨之秋与川南十八青龙有何渊源。
杨之秋似乎看破了江郎心中的疑虑,淡然道:“江湖少年江湖老,江湖人永远离不开江湖路。杨某曾经欠董老大一份人情,一年前董老大将杨某请来,杨某却不开情面所以来了,给这些人当个教头。”
江郎笑道:“有杨先生这样的教头,十八青龙纵横江湖,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过,江郎委实为杨先生可惜,可惜的是以你的弟子的资质,似乎永远也无法得到杨先生的真传。”
那一僧一道脸变颜变色,双双垂下头去,汗颜无地。
杨之秋轻轻举手,一盏气死风灯便飞向夜空,遥遥地投向山。他淡淡说道:“名师可遇,高足难求。一切顺天应命罢了。”
山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鼓乐之声,沈珍珠道:“董老大正在汇贤楼等候江左布衣,咱们山去吧。”
江郎笑了笑,笑声灵动,杨之秋眉峰一动,道:“江郎神功天纵,居然能够达到化有为无的境地,杨某佩服。”
一僧一道却不知道杨先生为何突然称颂,面面相觑良久,委实猜不出情由。
楚玲珑这个时候不得不从马车下来,看到她,沈珍珠目光一寒,捏住了刀柄,道:“姑娘并非董老大的客人,还是回去吧。”
楚玲珑楚楚动人地对着杨之秋道:“想必先生乃是主事的人,我虽然不是董老大的客人,却是江郎客人。江郎对我说了,无论到哪里都不会丢下我。”
杨之秋面色平静如水,淡淡地瞧了瞧江郎,道:“既然是江郎的客人,便是董老大的客人,姑娘若是不嫌弃这里寒怆,便一起山吧。”
楚玲珑笑道:“和江郎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也不会寒怆。”
玉连城瞧着她,又瞧了瞧江郎,道:“不知道你何时成了江大侠的客人,更不知道你怎么会和江大侠在一起的。”
楚玲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几时你问问江郎就会知道很多事情。”
众人向山走去,走出不过三里,杨之秋回身道:“彭和尚,谷道人,你们败在江郎手下并非学艺不精,而是江郎神功已经非常人所能想见,你们且回身看看那些灯火。”
众人也纷纷回身,只见茅棚内的气死风灯就在他们回身之时同时熄灭,毫无差异。
杨之秋道:“妙到毫巅,化有为无,江郎方才那一声笑,已经催动了内力,如同随风潜入夜的春雨,只待此时此刻将风灯熄灭。”
玉连城看到风灯一并熄灭,既惊且喜,心内陡生波澜。
九九八十一人的鼓乐仪仗呈雁翅排开,候在汇贤楼外。天空中飞舞着各色的灯火,如同白昼一般。
一个头戴竹笠身穿布衣的人站立在仪仗前,一动不动,俨如一尊雕像。
杨之秋对江郎道:“董老大正在迎候江郎,不可谓用心不诚。”
江郎道:“十八青龙的礼数倒也不差,江郎受之有愧。”
瞧见众人走近,那人向前走了三步,随即发出了空谷幽兰般的笑声。
这是女人的笑声,董老大居然是个女人。江郎突然觉得很有趣,又觉得很恐怖。
杨之秋说他欠过董老大的人情,江郎委实猜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人情。世间最难偿还的是男人欠过女人的人情。那种人情有些时候需要用一辈子去偿还。
董老大的笑声刚刚收起,却见夜空中飞舞的灯火瞬间汇成一只凤凰,漫天的灯雨悠然飘落,缤纷的花瓣随之从那只凤凰洒落。
十八个身穿彩衣的女子从汇贤楼飞出,手中舞动着长长的彩练,如同大漠的飞天,好像散花的仙子。
十八个女子已经落到董老大的身边,手中的长练织成了一蓬伞盖,董老大身形一飘悠悠飞到伞盖之,缓缓地除掉竹笠,一头飘飘欲飞的秀发流瀑般飞舞。
“贵客莅临,蓬荜生辉,鼓瑟吹笙,略表寸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董老大曼声而歌,声飘云外。
江郎瞧了瞧杨之秋,却见他神情间似乎痴然如梦。
玉连城仰望着董老大,猛然觉得这个女人恍若瑶池的女仙,人间任何比喻和形容在她身都显得荒唐可笑。
楚玲珑固然美艳不可方物,在董老大面前也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江郎道:“所谓佳人,在天一方,寤寐求之,天高水长。”突然话锋一转,“奈何佳人,偏偏做贼?”
董老大身子翩若惊鸿般飘了下来,就落在江郎的眼前,道:“世间何谓贼?”
江郎淡淡道:“昧心者妄为者即为贼。”
董老大不以为忤,道:“悠悠世间,不昧心妄为的人又有几例?江郎本是开豁如砥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迂阔的想法,倒叫我失望得紧。”
世外桃源地,正是别有洞天处。
进入石洞,竟然豁然开朗,洞内流水淙淙,绿树葳蕤,渐行渐入福地洞天,一面如同明镜的湖水在望,湖底游鱼飘忽来去,恍如点点流光,湖横卧一座木桥,曲折蛇行,过桥有天然的石室星罗棋布。
一张硕大的石桌就在过桥处安放,显然乃是整块巨石凿成。董老大引众人来到石桌前,十八个女子翩翩如云而来,摆布下了酒菜蔬果。
董老大请江郎和杨之秋入座,瞧着玉连城和楚玲珑,问道:“你们是江郎的什么人?”
玉连城昂然道:“我是江大侠的弟子。”
江郎连忙截住他的话头,道:“他乃是江郎一个朋友的弟子,江郎从未收过徒弟,不敢掠他人之美。”
楚玲珑眼神微动,笑吟吟地道:“我是江郎的未婚妻,这次和他私奔,随着他行走江湖。”
江郎本已经入座,听她胡言乱语,又猛然起身,道:“当着明眼人,不可妄语。”
董老大也嫣然一笑,道:“姑娘落花有意,本是人之常情。不过江湖传言,江郎命犯孤星,似乎从未有过什么未婚妻。”
楚玲珑道:“江郎与我刚刚在马车定下婚约,我这里还有他给我的定情信物。”
说罢从袖子里吐出了一柄玉笛。
董老大接过玉笛,却见玉笛镌刻着江左布衣四个字,不禁莞尔,道:“果然是江郎的信物,看来姑娘的确是江郎的未婚妻了。”
江郎道:“却不知董老大请江郎到此有何见教?”
杨之秋道:“前两天有人手执万金请董老大截杀江郎,董老大焉能受人收买,自找麻烦。不过听闻江郎就要到此,是以命人将江郎请来,一者一睹江郎的风采,二者有一事向江郎求教。”
董老大轻轻举起银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夜且饮杯中酒,许多事还是留待明日吧。”
突然有苍凉的声音飘进来:“董老大,请来一个杨之秋还不够,居然又请来了江左布衣,看来为了明日之约,你是煞费苦心。”
声音入耳,仿佛就在咫尺之内,江郎却听出说话者乃是在百里之外运用了千里传音之术。
董老大仰面把酒喝掉,轻笑道:“莫要理这个老鬼,且让他独饮清风,咱们鼓瑟吹笙,对酒当歌。”
楚玲珑拍手道:“好一个鼓瑟吹笙对酒当歌。我曾记得江郎当年写过一支歌子,今夜便给大家唱来,以应对酒当歌之景。”
杨之秋道:“早就听闻江左布衣才兼文武,不仅武功独步天下,文采也是惊才绝艳。”
楚玲珑轻轻起身,曼声而歌:“那堪月影吹寒,更兼飞鸿惹江天,悠悠玉笛残。杯酒当年曾暖,慢说清狂,误了独倚危阑。念年年春红暗换,惊回首,杨柳岸又见孤帆。剑花烟雨总成梦幻,凭谁问,深情几许能付去岁轻烟。江湖路远,天涯星冷,多情多病,长衣渐宽,无语正在微澜。树树寂寞频填,山山雪影尤寒,一笑芳樽谢翠袖红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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