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郎亲自推着大小姐的车子外出寻找这个季节根本不会有的菊花的那个午,遥远的大漠,神捕铁鹰和无情剑萧无痕引着飞天蝙蝠的弟兄们走出了苍苍莽莽的荒凉和冷寂,走了通往中原的大道。
大漠很难瞧出春天的影子,然而到了通往中原的大道,春天的气象重重地裹住了他们,飞天蝙蝠的弟兄们开始扯落粗厚的衣衫,有人甚至精赤着臂膀,呼喊着向无处不在的春天致意。
玲珑雪雁的脸也现出了一些快慰的神色,似乎想象到了这个春天将要招摇出来的明艳和美好。她的生命中始终表现着明艳和美好,事实她自己知道过去的生涯并非如此。
铁昆吾和屈破衣因为经历了一场共同御敌的战事,越来越熟稔,尤其是都是酒道中的豪客,更加惺惺相惜,此时他们随在铁鹰的身后,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武功,当然仅就武功而言,铁昆吾远远逊色于号称沙漠独狼的屈破衣。
这条通往中原的大道,虽然称为大道,却并不开阔,也不平坦,然而对于这些江湖人而言,他们何尝真正走过开阔平坦的路途?
路边的草树勃发着这个季节应有的色彩,细腻而且醇厚的这个季节的气息从草树中挥发出来,令人心境为之一新,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刚刚走出大漠的人更是一种天赐的恩赏。
铁鹰对这条大道并非熟悉,所以他始终保持着猎人的警醒和敏锐,一双神目不住地四下里张望,这与冷漠而且沉稳的萧无痕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从大漠走向中原,并未像他们猜测的那样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是危险,至少目前还一路平安,毫无危机。
这让当惯了猎人的铁鹰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甚至隐隐地认为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更加迷离的玄机。
当然,这种话他不能和任何人说,即便是对同样机敏和缜密的萧无痕,他也没有提及一言半语。这是他的谨慎,因为他不想引起人心不稳,也是他的精明,因为他不会自乱阵脚。
大漠里的飞鹰似乎也在这个时候静极思动,打算到中原肥美之地寻找猎物,不时就有飞鹰从他们头盘旋而过。
萧无痕仰面望着刚刚飞过去的飞鹰,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有老鹰的地方,通常都隐藏着杀机。”
铁鹰作为一个世事通明的神捕,当然会听得懂萧无痕的话,所以他接了一句深思熟虑的话:“任何地方都会隐藏着杀机,所以始终如履薄冰,始终小心应对,才是化险为夷的根本。”
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中原繁华的地方还有相当漫长的路程,即便是离有人烟的地方也还有百里之遥,所以除了飞鹰丢下的叫声和春风拂过草树的声音,他们听不到任何具有生命力量的声息。
冬季虽然已经远去,但是冬季造成的孤寂和冷清还未曾彻底化解。
季节如斯,世事也是如斯,甚至人生的经历也是这样。
经历过坎坷的人,事实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够彻底地摆脱曾经坎坷的阴影。
玲珑雪雁这个时候,大抵就是这样的心境,她无疑经历过很多,也无疑直到此时还沉陷在一些经历中,对此她选择了隐藏和隐瞒。
事实,除了她是飞天蝙蝠的妻子,飞天蝙蝠有可能是西域大明王王国的子嗣,无论是铁鹰,还是萧无痕,对她的事情还处于所知不多的境地。
江郎在铁鹰深入飞天蝙蝠老巢之前,给了他三件东西,一个是银酒杯,一个是玉牌,一个是锦囊。银酒杯和玉牌都已经用过,而且收获了奇效。昨夜铁鹰打开了锦囊,锦囊中有一纸字函。
字函写着:“欲问佳人出处,川西将军府中。三笑飘逸之时,公子自然归程。当年明月现身,大漠七彩纵横。”
佳人自然是指玲珑雪雁,公子归程,想来当是说锦衣侯长公子,当年明月,大抵是说大明王王国后裔。
铁鹰看过锦囊中的字函之后,就焚烧一尽。对于玲珑雪雁的出身渊源,大体有了答案。但是他想象不到,江郎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铁鹰沉吟的时候,萧无痕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前边十里之外,来了不速之客,想来是来找麻烦的。”
萧无痕的剑法神鬼莫测,他的闻声辩位之术也令人陡生匪夷所思之感。
铁鹰相信萧无痕的话,这与他的虚怀若谷无关,而与他精明通达有关。他了解萧无痕的本事,更了解萧无痕与江郎的友情,这个时候也许很多人还不能相信,但是萧无痕绝对是应该彻底相信的。
所以,铁鹰招呼众人小心,自己则大步走在前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对面。
路边的草树在刚刚吹过的春风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碎响,随之一只飞鹰从草树中飞升而起,铁硬的翅膀刮破了众人的从容。
随着飞鹰向对面飞远,铁鹰就看到了四个人慢腾腾地迎着他们走过来。
这是四个打扮很寻常的人,却是四个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打扮寻常,是因为他们扮演着小生意人的角色。
然而这个时候,在这样的荒远道路,从情理说,小生意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做买卖。
这四个人,一个是买面饼的老婆婆,一个是卖茶水的壮汉,一个是卖花的女子,一个是卖针线的老汉。他们一起现身,却彼此相距都有三丈开外,而且令人奇怪的是,看似老弱不堪的老婆婆却走得,走得最急。
似乎是因为瞧见了迎面赶来的众人,老婆婆收住了脚步,停住了自己的小车,准备开始做生意了。
老婆婆推着小车来卖面饼,壮汉担着担子来卖茶水,小女子挎着篮子来卖花,老汉背着箱子来卖针线,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既古怪滑稽,又不可思议。
“买面饼来啊,香香的面饼。”
老婆婆开始吆喝起来,声音飘忽而且细切,如同一痕线系住了飞天蝙蝠众弟兄的双腿。
原本并不觉得饥饿,却在老婆婆的吆喝声中,众人骤然感到有些饥肠辘辘。即便是矜持而且雍容的玲珑雪雁,也不禁微微舔了舔嘴唇。
望梅而止渴,闻饼而生饥,这种奇异的事情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过。
“卖花,卖花,快来买好看的鲜花。”
卖花女子也不甘人后地张开了生意口,放下篮子站在老婆婆的身边,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来来去去在众人身游走,如同鲜活的金鱼。
卖茶的壮汉没有吆喝,只是默默地放下担子,在路边摆放好茶碗,又一碗碗地倒满,然后捧起一只碗,咕咕地喝了下去。
他不吆喝,却用了最有效最原始的方法来兜售自己生意,瞧着他大口喝茶,众人似乎都焦渴起来,嗓子里似乎冒起了浓浓的烟火。
铁鹰居然也觉得很渴,恨不得马买一碗茶,一口气喝下去。
卖针线的老汉离壮汉不远,放下箱子,自己大马金刀地坐在箱子,慢吞吞地道:“一路风尘,身衣衫已破,还是买些针线,缝缝补补罢了。”
屈破衣似乎觉得有趣,撒开步子,走过来,笑道:“我这一身破衣,的确该缝缝补补了。不过,可惜的是,似乎没有人愿意给我缝补衣裳。不知道老人家是否精通此道,行行好,给我缝补一下?”
老汉一见有人光顾,不禁喜笑颜开,道:“老头子,虽然不会缝补衣裳,不过这里倒有个精通女红的小姑娘,你从老头子这里买了针线,再买那个小姑娘几支花,想来小姑娘不会不给你缝缝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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