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此生去过很多地方,有些地方烈凶险,有些地方诡异迷离,有些地方惊心动魄,有些地方风情万种,但是还从未到过充满梦幻和瑰丽的地方。
他与这个充满梦幻的地方应是前缘早定,注定要有过这一次美丽又飘逸的邂逅。
通常有过很多邂逅的人,都是情很重、血很热的人,而且在这样的人的生命里始终有着传说,有着神奇。
江郎千真万确是这样的人,江湖没有人能够质疑和否认。
江郎在黄昏渐渐浓郁的时候,带着司马将军府的大小姐来到了这个近乎梦幻的地方,这是题写在三生石宿命,也是苍对江郎无数次的考验中最意味深长的一次。
这好像是一座城,矗立在群山之中、碧水之,蓬蓬松松的夕阳似乎就是这座城的旗帜,辉煌的暮色给这座城更添了瑰奇的气象。
他们是午时分离开将军府,然后江郎推着大小姐的小车走入了一片苍茫的石林。
“一次江郎在贵府流连的时候,偶然外出,到过这片石林,景象恢宏,甚是壮美。石林中似乎比外面要寒凉许多,却生了各种奇花异草,仿佛是世外桃源。”
江郎这样对大小姐说道,那时刚刚过了正午时分。
那片石林已经在他们面前,清寒的风从石林中逸出,大小姐油然生出凉意,抬眼瞧着江郎,道:“这里好冷,我有些冷。”
女孩子说冷的时候,通常寓意着一种情肠,那就是需要呵护和照顾。
江郎自然懂得此中的情肠,所以他将自己的长衣披在大小姐的身,大小姐莹白的脸缓缓地滋生着温暖的颜色,平素有些呆滞的眼神也似乎融化,变得灵动起来。
“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
大小姐流动起来的眼神不知何时流到身侧江郎的脸,有些责难,又有些期待地说道。
江郎早已经过了将女孩子的责难信以为真的年纪,也已经过了对女孩子的期待迅即回应的时光,所以他淡然答道:“江郎曾经向令尊问过姑娘的名字,令尊告诉江郎,你的名字是灵犀。”
“但是你从没有向我问过我的名字,我也从未亲口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大小姐很固执,固执得有些不近人情,越是如此也是说明她自己很在意。
“既然姑娘非得要江郎向你询问芳名,那么江郎冒昧地问一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江郎知道对付固执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顺从。
大小姐轻轻笑了起来,笑声竟然比春风还要温润,比泉水还要澄澈。
她悠悠道:“父母双亲叫我灵儿,家里的仆从叫我大小姐,不过我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灵犀这个名字,我告诉顾婆婆,没人的时候叫我梦儿。”
江郎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解,问道:“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了一个梦儿的名字?”
大小姐道:“我很小就不能走路了,几乎每一天都坐在这辆小车,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经常做的梦就是有一天我能够自己走路,能够离开这辆小车。”
江郎的心底涌动着不可名状的悲凉,悲凉中深埋着悲悯。
他俯下身,专注地瞧着大小姐,此时从大小姐的神情看,她似乎又沉陷在梦境中。
“你为什么这样瞧着我?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很可怜?”
大小姐其实心思很细密,性情很敏感,当她感觉到江郎对自己的专注凝视时,突然开口发问。
江郎心底发出了悠长的唏嘘,脸却现出了温暖的微笑,这微笑如同这个时候的阳光。他答道:“江郎瞧着你,是因为你长得很美,江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美的女孩子。”
大小姐虽然对世事相对陌生,却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不信江郎此时此刻所说的话,也正是因为她聪颖过人,她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
她回避着江郎的目光,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姑娘姑娘的,我觉得那样叫好像很陌生,很遥远。”
江郎道:“以后我就叫你梦儿。”
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气象万千风光无限的石林之中,梦儿姑娘问道:“这里会有白菊花么?”
江郎答道:“这里即便没有白菊花,江郎也会给你变出来。”
“那么,你打算怎么变出来?”
江郎没有回答,但是脸温暖的笑意告诉梦儿姑娘他一定有法子变出来。
石林中寒气很重,在外面已经是芳草染绿的时节,这里依然是草树枯萎,一片苍黄。
然而怪石林立,形态各异,煞是令人感叹鬼斧神工之力。石林密密扎扎,阳光几乎很难透进来,幽幽的岚气纵横缭绕,如同陈年未醒的残梦。
江郎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捉弄人和习惯打诳语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别人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做成。这在江湖有口皆碑,所以江湖许多人为了得到江郎的许诺不惜生死以之。
在这个季节看到白菊花,看似绝无可能,但是江郎早有成算,否则他断然不会轻易向梦儿姑娘许诺。
梦儿姑娘虽然心心念念期待着白菊花,但是到了这个神奇而且壮美的所在,心境也大为开阔,心情自然暂时得以摆脱浮生的不如意,她悠然地瞧着经过的所有景观,深深为这里的景致所沉醉。
“为什么你不早些问带我来这里?”
梦儿姑娘又发出了责难,不过这是小儿女的故作刁蛮的情态。
江郎不能老老实实地对她说,因为早些时候自己还得不到梦儿姑娘的信任,这样应对小姑娘的故作刁蛮,不仅无趣,而且愚笨。
江郎不是个无趣的人,更加不是个愚笨的人。
红尘中有很多很多女孩子渴望与江郎有过一段邂逅,哪怕是一见江郎误终生;江湖有许多许多的英雄惧怕江郎的心如明月机智百变,因为在江郎现身的地方,很多人的愚蠢和颟顸暴露无余。
“每个人都会做很多梦,不过并非所有的梦都要早早地实现,在最恰当的时候实现最恰当的梦,才是最好的。”
江郎这样回答着,这个回答很妙,至少梦儿姑娘觉得很妙。
一道溪流曲曲折折地从石林中蛇行而过,由于此处寒凉,居然还敷着厚厚的冰层。
看到溪流的冰层,梦儿姑娘便已经猜出了江郎如何变出白菊花了。
她委实也是个心如皎月兰心蕙质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始终生活在梦中。
“你打算自己用冰雕琢出白菊花?”
“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和梦儿姑娘两个人。”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做,我怕我做不了。”
“一个人只要敢于尝试,就一定能够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一定能够做得成任何事。”
江郎此时不再仅仅是一个悲悯温暖的同路人,而且是一个给人以信念和力量的师者。
梦儿姑娘的眼睛有些湿润,所有他瞧到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如同盛开如云的白菊花一样朦朦胧胧,却异常美艳。
世间事十之八九常不如意,每个人都会遇到坎坷或者挫折,但是只要还有梦,只要还有为了梦而做出的各种尝试,那么人生未必不会美好起来,岁月一定会沉实充盈起来。
江郎始终知道这个道理,因为这个道理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而是他在曾经的坎坷和挫折中一点一点领悟出来的。
“梦儿姑娘还不知道,江郎其实是个病人,这一病已经许多年,如今依然没有痊愈。”江郎轻轻扶着梦儿姑娘的小车,目光悠远,脸却逸动着从来不会更改的微笑,“但是江郎始终坚信世美好的事情一定比不开心的事情多,因为江郎也喜欢做一些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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