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黑山很苦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那个老妪,来跟随着这怪老人学习什么杀术。他口口声声说得自己是天生杀神。可是萧黑山自己却苦不堪言,虽然萧黑山心中满腹仇恨,却并不是一个毫无克制杀戮之辈。
那些杀术,就像是专门为杀人而设定,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剑式,每一个眼神,似乎都在为杀人做准备。
萧黑山极度不喜欢修炼这样的纯粹为了杀人而形成的杀术,即便他体内的凝气决脱胎于凝杀术,可是萧黑山还是被老萧头身上那种气势磅礴的王者气势所感染,因此在他内心中,是瞧不上这样只为杀人,便不择手段的杀术。
一招七绝杀演练完成之后,萧黑山便不想继续下去。在怪老头无比诧异的目光中,他便朝着峡谷水潭走去。这一次他无需去偷,而是正大光明的去扑捉湖中草鱼。在这狭窄的峡谷内,除了一些野果之外,便只有这湖中草鱼可以果腹了。萧黑山这些时日早已熟悉了谷中一切,还修炼一手烹鱼技艺。他以断矛窜了几条草鱼上来,便在草地之上架起火堆,然后生火烤鱼。在烤鱼之前,他先处理了鱼腹内脏,又将一些采摘香料涂抹在鱼肚内。这些香料自然也是峡谷中天然滋长的,和外界香料截然不同,不过烹调之后的香味别有一番风味。
萧黑山架起火夹,便将整条草鱼放在炭火上面烧烤。他一边挑动火炭,一边翻转草鱼,使得它烧烤四周均匀,直到肉质紧致,泛起一丝丝焦黄时,他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沿着鱼皮一刀刀切开,让那乳白色的肉汁从缝隙中滴落在通红的炭火之上,泛起一缕缕青烟,片刻功夫,肉香便弥漫整个峡谷,让正处于暴走边缘的怪老人十分嘴馋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对于萧黑山这种恃宠而骄的家伙,怪老头早就看不惯了,可是他每次处于暴走边缘时,却都被这小子极其巧妙的化解了。
怪老头砸吧着嘴唇,呢喃说:“臭小子,烤的鱼肉这么香,实在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算了,还是先一饱口福之欲再说”。
怪老头再次向嘴巴妥协了,他迫不及待的朝着峡谷方向眺望,半截手臂拽着整个锁链咔咔作响。
萧黑山感觉草鱼烤的差不多了,拿起一条放在嘴边嗅了嗅,便眼神微妙朝着身后瞥了一眼,他自然清楚现在怪老头那幅急不可耐模样。这便是怪老头唯一的弱点,只要萧黑山拿捏到他的软肋,怪老头再凶恶也便不足为惧了。
想着,萧黑山又侧目朝着茅草屋瞅了一眼,老妪可不像怪老头那么好对付,数日过去了,萧黑山还是未发现她做人的弱点。老妪每日似乎都是在做固定的事情,造成带着凤鸟去侧面山下去溜圈,再之后便站在瀑布外面彷徨,她一站便是数个时辰,直到她整个人都几乎被水花溅落成水人时,她才转身离开。
下午,她只是做一件事情,那便是修理苗圃。对于每一株花草,她都悉心照料,仿佛那些都是她的孩子一般。
萧黑山站在瀑布对面,亲自目睹这一切,重复了数日,这些事情就像是钟点那么精确。也让原本很普通的事情,变得处处都偷着一股莫名诡异氛围。
萧黑山不想弄清楚老妪在做什么,他只想尽快脱离这两个怪人的魔爪,他要出去,他绝不甘心永远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
只是出谷却并非想象那么简单,在这片悬崖百丈距离,竟然有一道屏障,将内外世界分隔,即便是蛇虫鼠蚁也无法冲破那道界线,跟别提走出去一个人了。萧黑山几次三番追问怪人和老妪出谷的办法,可是他们都置若罔闻。
就在萧黑山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怪老人却主动解释说:“那便是维力界线,只有你修成天阶杀术之后,才可以破掉它”。
也正是这一句话,使得萧黑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他目的并不为杀人,而只想可以冲破维力界线,回到属于自己世界。
可是怪老头却似乎迟迟不肯传授它突破杀术品阶的方法,反而只是让他去修炼一些杀人术。在他说来,那便是为了对付那个人特意设定的招数。只是这些招数太过阴狠,诡诈,即便是顶级杀术,萧黑山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便是他故意拖延修炼的进度,以怪老头的口腹欲望来逼他说出杀术灵阶口诀。萧黑山心在已经达成了玄界杀术。其实他到达玄阶杀术并未费什么力气,只是体内的凝气决迸发,便轻松突破了玄阶。
萧黑山拿着烤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跨步走到竹林外面,将烤鱼插在地面,冲着茅屋一抱拳说“婆婆,小子烤了草鱼,亲你品味,我放在竹林处,请婆婆自取之”。萧黑山很清楚老妪的性格孤僻,极其不喜欢别人闯入她的领地,于是便极为识趣将烤鱼插在竹林外面。
沿着溪流,他翻墙回到了怪老头所在峡谷,和老妪冷漠态度截然不同的,怪老头一见萧黑山手掌心那条烤鱼,顿时眼睛都在泛起绿光。他一边吞吐着舌头,一边大喊:臭小子,快拿过来让老子品尝一番。
萧黑山之前几次便会再此时直接将手里草鱼丢给他,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他眼神阴冷一扫,盯着老头威胁说:“要想吃美味烤鱼,便把剩下的杀术口诀交给我”。
萧黑山很不习惯伪装恶人,可是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要可以出去,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你?臭小子,竟然敢威胁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怪老头凶厉眼神直射向萧黑山。
“我不管,你不说,就休想吃到烤鱼”萧黑山也是打定主意,不为妥协。
“好很好臭小子翅膀硬了,以为学到那么点杀术,便可以藐视本老子?你妄想”怪老头喉咙发出桀桀怪笑,那感觉就像是夜鹰啼哭。
“就算藐视又如何?你若不想吃这美味的烤鱼,我便将它丢到下面,那些蛇虫鼠蚁都饿得极呢”萧黑山虽然心中惊惧,但是他却极度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便是这怪老头的致命弱点,他无法克服烤鱼的诱惑。
二者便在此时相对无言,怒目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杀气。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黑山双腿都有些发木,对面的怪老头才收回凶厉的眼神,咧开枯黄的大板牙,嘿嘿怪笑着说:“杀术灵阶口诀,迟早都要传授给你的,告知于你,又有何不可”。说完他便双手支起半截身躯,牵动着锁链咔咔声响中,他便开始以指为笔,在岩壁之上刻画出一条条纹理图像。开始萧黑山还不清楚他写了什么鬼画符,可是当他把一整条图文链接在一起时,萧黑山才震惊的发现,这些线条竟然是螺旋诀。有了这些口诀,萧黑山便少了自我领悟高维的过程,这样他便可以最快的参悟到灵阶杀术。
清风掠影,草木西斜,不知不觉中,萧黑山已经站在原地三日,他手里几条烤鱼早已不翼而飞。
只是对于这些事情,他早已不在意,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岩壁之上那些条纹之上。
那些看似天书一般文理,却给了萧黑山开阔了超感,他现在便是在一个陌生的超维感知内遨游,就像是顿悟入境一样,都是千载难逢机缘,一旦领悟到什么,他便可以受用一生。
山河变色,夕阳如血,刀锋自袖口展露出一抹冷厉的寒光。没有人看到那道锋所指,也无人看到那刀锋之上一滴血,只有遍地草叶翻飞,无数蛇虫鼠蚁的尸体。无风自动,杀气浑然自成。
看到萧黑山此时状态,怪老头接连不断砸吧着嘴唇,那苍暮的眼眸,也泛起一抹精芒,久久无法逝去。
“好小子这么快便领悟到了杀气意境,若是早年老子也有你这般天赋,何至于被人害之如此”怪老头嘴角抽动,眼窝内闪烁嫉妒的目光。
他自认不是一个善于妒忌的人,可是任何一个顶级杀手,在面对着一个一出手便藐视终生的杀术,他怎么能不羡慕,这便是所谓天赋。怪老头黯然神伤,他仰望西方,回想起记忆中那白旭老者,他正在以一种极度苛责口吻说,你天赋平平,为师能为你打开地阶杀术之悟,也已经勉力为之了,何必再苛求什么天术。
当时的怪老头还不理解师尊的话,还以为他是因为偏心师弟,才故意让自己退出进入幽令修炼的机会。
现在想来,都是自己误会了师尊。
怪老头长吁一口气,冲着西方,表情严肃郑重行礼,他嘴巴呐呐说:师尊,弟子向你赔罪了,只是你当年选择了师弟进入幽令,也是一个错误的抉择,相比你已经深深懊悔了吗。
很明显他这道歉诚意不足,不过这也不重要,相比哪个师尊也感知不到。
就在怪老头一脸严肃行礼时,萧黑山恰好苏醒。他睁开眼睛便听到了怪老人梦呓一般自言自语。
萧黑山很好奇不知道怪老人这样的人还有师尊,那么他师尊可是一个杀手?那么他们都是杀手?幽令又是什么?
带着一肚子好奇,萧黑山跨步走到怪老人身旁,还未等他开口。便听闻怪老头一声诈唬说:“臭小子,你竟然如此快便从意境中苏醒,可见你确实是一个天声的杀神,若是你小子早出生几年,哪里还有我那个蹩脚师弟什么事情”。
听闻怪老头再次提起师弟,他敏锐的眼神盯着怪老头问:“你要我的杀的人,便是你的师弟,是否?”。
怪老头微微一皱眉,一脸好奇的盯着萧黑山,嘿嘿干笑了几声说:“看来你小子并不混啊,既然被你猜出来了,老子也不瞒你我和彩儿的目标确实是我那师弟”。怪老人一句话,信息量十分巨大,尤其是那具彩儿,让萧黑山极度震撼。
他很清楚,怪老头所指的彩儿就是那个老妪,只是她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可以用彩儿这样的幼稚的名称吗?
不过对于怪老人,似乎这一切都很自然,并未产生任何违和感。萧黑山也暗叹一声,或许他们被困于这里的时候,还都年轻。若不是如此,真得无法解释他们之间还依旧保留着这样亲密的称呼。
“前辈和彩儿婆婆是情侣吗?”萧黑山扫了怪老一眼,还是没有忍住。
“嘿嘿”怪老头只是笑而不语,他手掌撑着地面,却已经青筋暴起。
看到怪老头现在模样,萧黑山再联想到他下半身,于是立刻识趣收敛目光,不再去苛求什么真相了。
突兀的,怪老头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不甘和委屈,那是一种被岁月压抑之下的沉默爆发,一瞬间,似乎便让萧黑山听到他凄惨一生。
那笑声久久不息,直到萧黑山几乎无法承受,朝着峡谷处躲了起来时,他的笑声才逐渐降低下来。
只是在笑到最后,已经和哭分辨不出了。萧黑山鼻头一酸,眼圈微红,刚要跨步去安慰他一番,却在此时敏如觉察到身后有人,他急忙转身,立刻见到一个面色苍老,一脸橘皮的老妪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峡谷口所在。看到老妪一瞬间,萧黑山整个人都傻了,他在这里已经数月了,在这段时间内,老妪都始终未曾跨过峡谷一步,似乎在她和怪老头之间有一道不可差距的屏障。
这一刻老妪跨过那道屏障,她站在谷口,朝着怪老头投注过去一道目光。那眼神很平静,却隐含着某种炙热,看得萧黑山气息都有翻涌。只是那眼神只是一瞬间,便化作了仇恨,怨毒,还有一丝懊悔总之萧黑山在她脸上看到无数复杂的情绪,似乎都在左右着她的想法。最终老妪还是未能迈过去,她孤独背脊逐渐消失在瀑布之外,在萧黑山耳畔只微微残留着一丝丝哀怨的叹息声。
峡谷中,怪老人此时也停止了大笑,一双空洞眼神注视着那道峡谷入口出神,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