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中元节那个晚
“七月好唱祝英台,家家烧纸哭哀哀;年年有个七月半,前人做给后人看。”这是幻村人最爱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十二月古歌”之中唱到七月份的两句歌词。
七月半也叫中元节或鬼节。“中元”即汉族传统节日“三元”之一。“元”是始、开端的意思,农历正月为一年之始,故称元月。古代术数家以第二甲子为“中元”,即农历七月十五(在广大南方地区,俗称“七月半”),这一天是汉族人祭祀亡故亲人、缅怀祖先的日子,也是重要的“八节”之一。中元与元、下元合称“三元”。元为正月十五(元宵节),中元为七月十五(中元节),下元为十月十五。
中元节与清明节、宗族等一道,是作为祖先崇拜的重要体现,支撑着东方华夏民族两千年来发展成一个业俗国家、世俗社会,而世界神崇拜家大多都演变成了宗教社会。
在中元传统鬼节的习俗,国人寄希望于此日祖人能够从酆都复出,来到人间“再食一回烟火”。但“此烟火非彼烟火”,为后辈为祖先特意准备的,寓含了孝道的含义在其中。
中元节被叫成“鬼节”,这一天的习俗有不少,而且我们东方华夏民族幅员辽阔,文化背景深厚,各地的习俗也不一而同。但无外乎都是烧纸,放河灯纸船一类的活动。
这一类的活动太多,而在幻村主要就是烧纸烧香。一般民间风俗里认为纸在阴间就是钱,于是烧纸就变成了给亡故的长辈亲人送去钱,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烧纸的地方一般就在自家门口或祖宗灵牌子统一集中的那一家门前,有的也会在 字路口。但无论是在哪里烧纸,一般都认为要留几张给过路的孤魂野鬼或先祖请来的挑夫,让它们行个方便,不要打劫了寄给亡故之人的钱财,或帮助已故先人挑运后人烧给的大量钱财。
在幻村,从古至今在这天晚烧纸的时候,都要用石灰或白粉笔画个圈圈,一个亡灵一个,或亡灵夫妻俩一个,每个圈圈里面烧一大堆,圈圈外面放几张,就是这个用意。
这天晚,天刚刚黑定,由于村子周围的山太大太高,不等月亮爬到山哑口,老道的人们就忙的忙泼水饭,忙的忙着用石灰在门前院子里画圈圈。
康德旺家不用多说,是村中大户,门口全部用原生态的石板镶嵌的,三个兄弟家都将准备好的纸钱和香,用大簸箕装得满当当的,端到康德旺家门口集中统一烧。
水饭由康德旺媳妇老早就准备了两大碗,在烧纸钱时统一泼。圈圈画了多少呢?首先是溯八代公祖,四个兄弟媳妇家那边的亡灵,总的画了50多个。
然后一个圈一个圈的喊着已故亡灵的尊称或名字,一大帮男男女女端的端着纸钱,烧的烧,同时用大木勺舀水饭泼在旁边。烧纸钱时还会说:不要抢,各人是各人的。不多时,整个幻村已是烟火漫卷,烟雾缭绕。
烧完纸钱后,就相继各回各家。
可能是该来要出点事,或者说是哪个已故先人早有预谋,或者是画圈烧纸时遗漏了点什么。
七月半这晚,不管人们的肉眼望得见也好,望不见也罢,反正这天晚月光高悬的幻村,明亮的月光下是沉沉的烟雾,夜色虽然不是十分暗淡,但也不是太明亮,房前屋后各种物体的轮廓并不是很明朗,如同胶片老相机,暴光不足,焦距未调清就摁下快门拍出的黑白相片,洗出来一看全是重影叠影似的,无形中给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尤其是厕所、转角、桃李树周围,树影一晃一晃的,总感觉有什么影子动来动去,还以为是自己眼睛看走了,忙着用大拇指骨节拼命揉眼睛,眨眼睛。一句话,就是感觉这晚的全寨子阴气太重,肯定有成百千的阴魂像窜花似的,从村子各家门前,各路口进进出出。
在这天晚,各家的长辈们,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家的小孩子到处乱跑,以防万一被哪个多嘴的阴魂问着。
康灵辉这个小子,可能是白天去割猪草,在哪里扯着几个野李子吃,回到家后又酸冷不忌,干了一瓢冷水下去,吃晚饭时,就喊肚子不舒服。
才说肚子不舒服,一哈子就觉囫囵咽痒舒痒舒的,放下碗筷才噎了两下,一根蚯蚓似的蛔虫就从肚子里爬出来,一拃多长,太恶心死了。
接着肚子里一卷硬邦邦的东西,像龙卷风掀起来的浪潮非要翻江倒海不可,直接想憋都实在憋不住,就躬着小腰杆往厕所里跑。
独自蹲在厕所当当,拼老命的挣。不一会,一卷细麻绳似的蛔虫露出肛门。就咬牙切齿的鼓劲挣。
可能是人太瘦,出口太小,蛔虫在肚子里受不了李子的苦味,全部一窝蜂拥挤着往外冲,一时间,全部堵塞在十几公分的窄道里,出又出不来,回又回不进去。而康灵辉这时,双脚已经蹲麻掉,厕所当当又细又稀,担心再蹲一会就受不了,来个人仰马翻砸在茅坑里。
于是,就伸手将露出头的蛔虫,像平时从烂泥巴里抓泥鳅黄鳝似的,一条一条的拉了唰出来,一口气唰出十几条来,肛门才松活了些,后面的排泄物跟着稀哩哗啦的出来。至此,才觉得轻松好过了些。
但在快要烧完纸的时候,肚子又啧啧啧的纽着纽着的疼。不行,得敢快第三次往厕所里冲。
好在这一次没有解出蛔虫来,估计是已经排完掉了,心想:妈妈的,几个苦李子下去,受是受了点活罪,但省略了好几颗蛔虫药,值。
这一次,肚子里的东西估计是排干净了,尽管肚子还在隐约有点冷疼冷疼的,但摸摸肚皮,感觉里面软稀稀的。于是就提起裤子钻出来,在厕所门口勒紧裤腰带。
当他头才从厕所里伸出来时,一个七老八十的人站在厕所旁边,由于在黑底下,看不清对方面容。
只见这陌生而语气十分温和的老人说:小灰孙子,老起祖侯你多时了!
康灵辉说:你给是要蹲茅坑?
不是。我想喊你帮我个忙,想着别的人都不合适。陌生老人说。
帮什么忙?康灵辉问。
今晚五大家子给的钱财太多,请的人刚才没有单独打点,人家帮别的忙去了。你看我这么多钱(两大麻袋),怎么盘得到屋?
康灵辉问说:这时候太晚了,望不见嘛,在我家歇一晚,明天早我再帮你送去。
不行,必须现在就得走。不能等到明天。陌生老人说。
康灵辉当时认不得老人是哪里的,也不敢多问,就只好说:走嘛,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
老人就把一个大麻袋子交给康灵辉,自己扛着一大麻袋走在前面,康灵辉脚踏脚的跟在老人后面,没走多远就出了村子。
一路,他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就问老人:你家在哪个村子?
老人说:你莫问那么多小妹(幻村了年纪的老人叫小孩子都习惯叫小妹)跟着老祖祖走就是了,老祖祖会保佑你的,不要多想,也不要害怕。
听着这话,原本刚出村子时,心里面除了疑惑,多少还是有几分心虚的,担心被误入歧途,回不来怎么办?而这下,心里面打消了些顾虑,想着,走就走,自己又不是去干瞎事。
但走着走着,感觉眼前什么都望得见,只是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既不冷,也不热。但眼前的一切,似乎与平时熟悉的一切差异性太大,路时不时见着的房子与自己村子里的房子也不一样。
一路还见着很多人,都是大包小提的,一个个陌生而欣慰的表情,就像是做亲戚回来。几乎没有人空着手,多多少少个个手里都提着东西,还有的人肩挑着担子。
在路口相遇时,听到说话的,互相打招呼的,还有极少数的人以抱你的口气说:我那些子孙们小气得很罗,不像人家康吉仁老爷子家,后人兴旺,家家出手都很阔绰,老爷子花都花不完。
走着走着,陌生老人带着康灵辉就到了一所大瓦房门口,老人就说:灰孙子,难得你帮老祖祖的忙,屋呢,就莫进去了,老祖祖也不留你,你就朝着原路返回,免得家里人挂着。
说完,老人就消失掉了。
而这时的康灵辉,朝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不停的眨了几下,以为眼里钻进细灰灰,就揉了揉,揉着揉着,突然就到了自家门口。
当他敲门进屋时,全家祖孙三代十几个人围在火塘边,见着的那一瞬间,老老少少都轮着眼睛望向他!
问:你跑到哪家去了?
康灵辉一脸淡定的说:没有啊。
没有?没有的话,半天不见回来。
康灵辉他爹说,你哥哥,你姐姐出去问了多少家,整个寨子都轮了几圈,个个说没有。怀疑怕是厕所拉稀,但周围几家的厕所都瞧了,一个影子都没见着。平时就给你们说过,今天晚不要随便出去乱窜,这下你又听不进去。
我真的没有到处乱窜,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全家人七嘴八芽岔的。
康灵辉只好将在厕所边被一个从未见过的老人,喊他帮着扛麻袋的经过讲了一遍后,哥二兄弟姐妹们,才一个都不敢吭气。
康灵辉突然想起,在路听到有个人说起“康吉仁”这个名字。便问父母亲给认得?
康德旺说,认不得,看你爷爷给认得。
康灵辉爷爷含着老烟袋,想了一会说:年轻的时候,好像是我的爷爷说起过。
这时,康德旺就站起来,到贡桌边,将十几尊盯满苍蝇屎、落了些尘灰的所有公祖牌,一尊一尊的弄开,用手电筒照着,仔细看着牌子点主时的记载,才发现儿子刚才说的“康吉仁”,原来就是整个幻村及周边两个村子康家的总老祖,坟塘在祭猪山脚边,小地名叫曾家小坪子。
这下,全家人都不淡定了。个个都觉得太奇怪,要说是康灵辉瞎编的,不可能编得那么象,要说不是编造的,哪有那么神乎其神的事!一个个都望着康灵辉,越望越觉得这小子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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