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洪小枣望着头顶蔚蓝色的天空,浮云飘荡,她忍不住啊啊大叫。
忽然雪中一点红在身后道:“别叫了,此地无人。”
洪小枣回头,只见雪中一点红白着一张脸坐在地上,唇色泛白,她愣了一下道:“无人?”
他望了一眼草丛中的鬼脸面具:“你摘了我的面具?”
“不是说无人吗?不是我还能有谁啊?”洪小枣露出满口银牙。
她是真的高兴,因为雪中一点红不需要自己救,就醒了过来。在这种荒芜的地方,能有一个大活人陪着,当然值得庆幸。
雪中一点红不禁问道:“你……竟不害怕?”
“害怕什么?”洪小枣被问得一头雾水,说话间就来到雪中一点红身边,与他面对面盘腿坐下了,伤腿略朝上方,摆动肥圆脑袋,打量四周。
雪中一点红胸中热浪翻滚,一口鲜血被他强行咽下!
“我的脸、咳咳、我的脸……”
见雪中一点红咳得厉害,洪小枣便伸出手来,拍打他后背。
电光火石间,雪中一点红下意识抬手还击,可惜伤得太重,等他抓到那肉嘟嘟的手腕时,咳嗽竟有所缓解了。
知道错怪,雪中一点红有些怔忡。
忽听一声大喝:“喂,你打算这样抓着我到几时啊?”方才醒神,赶忙松手。
洪小枣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喂,刚才你想说什么?”
雪中一点红正是万分尴尬,巴不得洪小枣转移话题:
“我容貌尽毁,丑陋不堪,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丝姜与他相识多年,感情自来亲厚,可是依旧被她弃如敝履。
昨夜去后折返,恰听到丝姜与三姨娘的密谈,方才得知那朱漆锦盒里的玉佩乃是一块赝品。亲自查验后,失望至极,便循迹找来天麓山。不料未寻回那块通体碧绿盈翠的玉佩,倒先救了仇人之女,也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里,雪中一点红微微垂下眼睑。
洪小枣望了这白衣翩跹的人一瞬,突然大笑。
一时间,四面皆是笑声。
回声不绝于耳,雪中一点红听来,心中莫名温暖。同时,他也心生警惕,莫不是洪小枣将功力注入笑声,要趁他不备取他性命?
洪小枣笑完,便正色道:“你刚才问我,害不害怕?我当然害怕,但比这更可怕的东西,我都见过。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雪中一点红一怔。
只见她脸上洋溢着自信,充满了神采,竟让人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她那一身肥膘。
见他沉默,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自己,洪小枣微微一笑道:“就是解剖尸体啦。”
雪中一点红万万没有料到他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在他手中死去的人,最多死于剑下,尸体或被掩埋或遭动物果腹,却从来没有解剖过。便是游走江湖这么多年,所见所闻中,也从未听说过。
以此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洪小枣。她小小年纪,没想到却有这等经历。若她不是仇人之女,哪怕是个普通歌姬……
洪小枣一看雪中一点红那呆滞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吓到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雪中一点红:“喂,吓傻啦?你还好吧?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会是把脑袋给摔坏了吧?”
雪中一点红回过神来,他杀人无数,又岂肯在仇人的女儿面前露怯?
“此处名唤死亡坡,不宜久留。”
死亡坡?我还忘魂乡呢!
洪小枣听了心里发毛,却呵呵笑:“我当然知道不宜久留啦,可是你看这四周,根本就没有路上去!”
雪中一点红原地运功疗伤,洪小枣则到附近寻找山洞,收集干枯的树枝野草。亏得她常常随管家爷爷野外宿营,经验丰富,否则,现在就真的是手足无措了。
雪中一点红则常年漂泊,随身携带火折子、打火石,还有备用干粮。洪小枣一看这些干粮又硬又难闻,哪里咽得下去?
她将干粮还回去:“趁天还没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怎知雪中一点红忽然打开眼睛道:“你虽然嫌弃,但我也没有要请你的意思。”
洪小枣迈出去的脚步顿住,扭过身来看他。
那张脸狰狞可怖,仿佛鬼魅现身。
虽说此人伟岸英挺,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带刺?
洪小枣不满地瞪他:“喂,现在是谁跟你在死亡坡同生共死的?”
同生共死……
雪中一点红眉眼间微微颤动,心湖一道裂纹。
又听洪小枣继续道:“你没有要请我的意思?哼,姐姐我还看不上咧!”说罢,便转过肥胖的身子,沿路走远了。
望着那一瘸一拐艰难行走的肥胖身影,雪中一点红忽然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不安。
他回过神来时,那里已经看不见那道身影了。
只有空荡荡的峡谷开阔处,两旁各引出一棵小树,朝他探下脑袋。树叶随风沙沙作响,仿佛在嘲笑着他。
雪中一点红运功疗伤,不觉时间过去。睁开眼时,仍然不见洪小枣归来。
她会不会被什么可怕的怪物缠住,死了?
可是下一瞬,他又冷静过来,自嘲一笑。死了岂非更好?那便无需自己手刃仇人之女。
想到此,雪中一点红心中隐隐有些放松。
可是,她去了都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雪中一点红不由再次望向峡谷隘口,洪小枣便是从这里消失的。
洪小枣顺着山涧一路寻找,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突然听见不远处有鸟叫声,叽叽喳喳,很是热闹,便循声而去。
转过弯弯的山石,前方出现一片林子。鸟叫声就是从这些树上传来的。
太好了!有鸟就有鸟蛋。
洪小枣喜笑颜开,搓了搓手,兴奋地跳走过去。
说来也巧,洪小枣刚刚来到一棵树下,便有一个鸟窝从树上掉下来。鸟窝里躺着好几只幼鸟,其中一只正要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