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裴元绍叹息一声,还没有赶到落脚的地方,就下起了大雨,还真是出行不利啊!
豆大的雨滴从天上落下,眨眼间一阵水雾自地面升腾而起,瓢泼大雨溅落在地,一阵尘土气息扑面而来,雨雾朦胧。
巨大的水雾,很快就使得前方的视线模糊起来,裴元绍身上的衣衫也已被雨水打湿。
此时,裴元绍也顾不得被打湿的衣衫了,不停催促着马儿快速奔跑。
“呼!终于到了!”
裴元绍远远望去,见前方道路旁,一座破旧的道观屹立在雨中。
道观早已破败,山墙倒塌,几乎是一片废墟,不过用来躲雨,还是可以的。
裴元绍将马车行驶到道观门口,李白从马车中下来,一阵急跑,溜进道观。
待李白下了马车之后,裴元绍才拉着马儿,将它安置在旁边的草棚中,又给马儿准备好草食,才赶紧跑到道观里面躲雨。
“这地方还真是人烟稀少啊,少有人来,到处都是蜘蛛网。”李白嘀咕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将道观里面的蜘蛛网清理干净。
裴元绍走了进来,跟着李白一起清理道观。
两人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大殿清理干净,还找来厚厚的稻草,铺在地上当做床榻。
噼里啪啦!
大殿中,裴元绍掏出火折子,又从道观中捡了一些干柴,点燃篝火。顿时,火堆上一缕缕艳红的火苗,不停乱窜着。
李白搓了搓冰冷的双手,身体靠近篝火,感受着篝火处传来的阵阵温暖,才舒服了许多。
他望了一眼如同落汤鸡一般的裴元绍,关切道:“老裴,这天气这么冷,很容易着凉的,你赶紧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重新换一套。”
裴元绍嗯了一声,三两下重新换上一套衣服,然后把打湿的衣服挂在木棍上,用火烘着。
做完这些,他便从包袱中取出面饼,分了一些给李白,然后从包袱中拿出一壶酒,嘿嘿的笑了笑,一边就着酒,一边吃着面饼。
看着裴元绍吧唧吧唧的吃着面饼,喝着酒,李白微微一笑,心道:老裴啊老裴,你真是一个纯粹的人,虽然脑子简单,但活得单纯,无忧无虑,这样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李白噎下一口面饼,笑道:“老裴,有酒你不能一人喝啊,给我喝一口。”
裴元绍挠了挠脑袋,讪笑道:“我还以为,这种烈酒,你不会喝呢!”
李白接过酒壶,淡笑道:“虽然喝酒误事,偶尔喝一口也是可以的。”
咕咚咕咚,他将酒壶对准嘴巴,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才将酒壶还给裴元绍。烈酒下肚,顿时一股热流从肚子里升腾而起,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酒!好香的酒!”
就在李白将酒壶递给裴元绍之时,一个身形瘦削得有些孱弱的青年,快步冲进来,高挺的鼻子不停耸动,一对灵动的眼珠子乱转,打量着李白和裴元绍。
然后,他紧盯着裴元绍手中的酒壶,身体不自觉的朝裴元绍走过来,眼中露出浓浓的喜悦,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妖艳的脱衣舞女一般。
青年嘿嘿一笑,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
他伸手撩开额头上湿漉漉的发丝,目光落在裴元绍身上,笑道:“好冷啊!这该死的天气,居然下起瓢泼大雨,唉,都成落汤鸡了……这位大哥,我浑身上下都被雨打湿了,冷得慌,能不能让我喝一口酒,暖一暖身子?”
说着,他慢慢靠近火堆,搓了搓手,期待的望向裴元绍。
裴元绍心中咯噔了一下,非常不情愿。他也是爱酒之人,可不想把自己的好东西,让给一个陌生人。
李白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感觉有点怪。
这青年给他的感觉很随意,好似自来熟一样,但他的目光清澈透亮,眼神不卑不亢,眸光中透出一股自信。他虽然说话很随意,但是话语中的语气,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这青年还不错!应该是个人才!
李白在心中评价了一下,点点头,望向裴元绍,笑道:“老裴,相遇即是缘分,况且这位兄弟身体孱弱,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嗯,你重新拿一壶酒,再拿些面饼给他。空腹喝酒会伤身,用面饼喝酒,对身体的伤害没这么大。”
顿了顿,他又道:“再从我的包袱里面拿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吧。”
“少爷,你……”裴元绍惊愕的叫出声来,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心道:不就是一个病秧子么,用得着对他这么好。
但是,一瞥见李白不善的目光,裴元绍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不情不愿的重新从包袱中拿了一壶酒和面饼,递给青年。
然后,他又从李白的包袱中取出一套衣服,递到青年手中,哼哼道:“算你好运,遇到我家少爷。”
李白望见裴元绍很不情愿的神情,笑着摇摇头,心道:不管眼前的青年是什么身份,但是出门在外,谁能没有难堪的时候,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
………………
雨,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
大殿中,火红的火苗子,噼噼啪啪的燃烧个不停。
青年好整以暇的擦了擦嘴,伸个懒腰,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喃喃自语:“有酒喝,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快哉!快哉!”
他朝李白拱了拱手,表达了一下谢意,便躺在稻草上,闭目养神。
虽说酒壶中的酒已经被青年喝完了,但是他仍旧时不时拿着酒壶,放在鼻子前闻一闻,脸上露出沉醉的模样。
那模样落在裴元绍的眼中,让裴元绍愤愤不已,嘟囔了一声:“酒鬼!白眼狼!”
虽说他压低了声音,但是以他的嗓门儿,即使压低了声音,李白和青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裴元绍却不管这些,拿着酒壶,一口一口的抿着酒壶中的酒,一丝丝酒香味儿从他的酒壶中散发开来。
那个青年虽然躺在稻草上闭目养神,但鼻子仍旧一吸一吸的,显然是闻到了酒壶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李白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毕竟,他给了青年一壶酒,一块面饼,还有一套衣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哎呀呀,受不了了,真是太诱人了……”
青年鼻头不停耸动,垂下的眼皮一下一下的抖动着,沉默良久,噌的一下坐起来,清澈的目光中露出痴迷的眼神。
他盯着裴元绍手中的酒壶,笑道:“大黑子,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裴元绍本就不想搭理这个青年,立即摇头:“不行,我还要喝呢。”
青年不以为意,笑道:“这喝酒啊,可是很有讲究的。我们喝酒,喝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的一种气氛,至少得有两人喝酒,才能营造好的气氛。
你看,你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一个人喝酒,实在是没有感觉,你分一点给我,咱们一起喝,两个人喝酒,岂不是更加高兴?大黑子,你说对吧?”
裴元绍连连摇头:“我就是一个粗人,不知道什么乐不乐的。我只知道,你已经喝了一壶,若是再分给你一半,我就没有酒喝了……不能分,不能分!”
他瞥了青年一眼,眼睛落在酒壶上,睬也不睬。
“你!”青年瞪大眼睛,叹气道,“夏虫不可以语冰,夏虫不可以语冰……”
瞧见始终无法说动裴元绍,青年摇了摇头,目光一转,望了一眼盘腿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的李白。
他早已看出,眼前的大黑子,是以这位闭目养神的公子为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叹息一声,扑通一下躺在厚厚的稻草之上,唉声叹气:“无酒,不欢啊!”
他将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幽怨,不停地在大殿中回荡。
李白暗暗好笑,却并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