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做完峨嵋金顶英雄大会的剧情任务之后,不待终场,便飘然远引,独上峰巅,耳边听得松风鸟语,流泉淙淙,一片天籁,代替了金戈杀伐之声。
他抬头望去,山峦层起,雾霭迷蒙,但那日轮红影,却已在浓雾之中透露出来。
黑夜将逝,天正黎明。
李白迎着晓风,吁了口气,心道:什么时候才能与杜甫、元芳、玉环并肩作战?
晨风中忽然送来银铃般的笑声,李白怔了一怔,定睛看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从后面的山坳闪出,正是武玄霜。
只听得她咯咯笑道:“大英雄,新盟主,你走得太匆忙啦!”
李白笑道:“怎么,小老婆,你舍得不我,来陪我睡觉么?”
“真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武玄霜扑哧一笑,“我好心给你送东西来啦,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送东西给我?”李白微微一怔,定睛一看,只见她手中捧着一具古琴,正是他随身背着的东西,想是昨夜混战之时,失落在战场上的。
武玄霜笑道:“快拿去吧,要不然有剑无琴,你的诗也不应景啦!”
李白淡淡一笑,只见武玄霜眉眼盈盈,对他竟似毫无敌意,心道:这妹子个性太强,不容易泡啊!嗯,还是跟着主线剧情来走吧,不急。
武玄霜将古琴一抛,笑道:“你还在端着盟主的架子么?这样的英雄大会,这样的盟主,不做也罢。这古琴倒是难得之物,我劝你宁弃盟主,莫弃此琴!”
“谢谢。”李白接过古琴,淡然一笑。
“后会有期。”武玄霜挥挥手,飘然而去。
“不会吧,这就走啦?也太潇洒了!”
李白微微一怔,情不自禁目送她的背影,心道:世道大变,女子称王,朝上有武则天做皇帝,武林中也要甘让娥眉么?算啦,这只是一个幻境而已,不必较真。
他想起,自己所结识的一班“英雄”,若是要跟武玄霜相比,却确实是有如尘土之比明珠。
想至此处,李白心中不禁一荡。
上官婉儿温柔解事的女中才子,武玄霜是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放在一起,真是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这两个妹子,要早点追到手啊!咳,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李白胡思乱想一阵,捧起古琴,便在森林内的山涧旁边,选了一块平滑的石头,权作琴台,理好琴弦,临流弹奏。
他弹的是诗经中黍离那一篇,随着沉郁的琴音,放声歌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诗经中的这篇黍离,说的是周室东迁之后,大夫行役,经过旧日京都,见宫庙宗室,尽为禾黍,悯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此诗。
若译成白话,意思便是:黍子齐齐整整,高梁一片新苗。步儿慢慢腾腾,心儿晃晃摇摇。知道我的说我心烦恼,不知道我的问我把谁找。苍天啊,你在上!是谁害得我这个样?
李白故意弹奏得苍凉沉郁,似是满腹心事,一时间树叶摇落,林鸟惊飞。
忽然,有人扑哧一笑。
李白心头一震,指法骤乱,铮然声响,一曲未终,琴弦断了!
李白推琴而起,一个少女正自林中穿过,正是武玄霜。
李白怒道:“你笑什么?”
武玄霜道:“咦,这倒奇了!你有你哭,我有我笑,与你何干?”
李白心中好笑,看上去却是满腔怒气,吃她问住,又发作不来。
武玄霜笑道:“大英雄,你安静些吧。对不住,我失陪啦!”
“小老婆,如果你再来纠缠我,下次我就睡了你!”李白故意厉声道。
“又没个正经!”武玄霜白了他一眼,笑道,“我也不会走得太远,你要知道我去哪儿么?”
“谁管你到哪里去?”
武玄霜道:“我是到你所关心的地方去啊!我要到长安看看,看一看长安的宫殿,是不是已改成了黍地禾田?”
这几句话,显然是针对李白所弹奏的那篇黍离而发。
黍离篇的歌者,为周室的宫殿变成禾田黍地而悲,但长安的繁华更胜于往昔,这明明是讥刺李白乱作比喻。
李白淡声道:“虽然武则天并没有把长安毁灭,治理天下也确实有一套,但我就是不服她,你能把我怎样?现在就要睡了我么?来呀,谁怕谁!”
武玄霜无语了,实在想不到,一个王孙公子,竟然充满匪气,是跟那些所谓的英雄待得太久了么?
但是,她又实在生气不起来,摆摆手,扬长而去。
李白从金顶南面下山,下到千佛顶的时候,忽听得有娇笑之声,迎面而来。
不过,那迎面走来的,并不是武玄霜,只见笑声发处,现出两个邪里邪气的高手,男的是披发头陀,虬须如戟,女的却是姿容冶艳,长眉入鬓,荡意撩人。
“恶行者?毒观音?”李白微微一怔。
这两人正是恶行者和毒观音,也是赶来赴会的。只因恶行者曾被武玄霜重伤,十天之前才得痊愈,故此来迟。
毒观音一双媚眼,上上下下向李白打量,咯咯笑道:“你是李公子么?”
李白点头道:“我是姓李,怎么了?”
恶行者大喜:“那么,你定是谷神翁所说的那位千岁爷了,请容我们参见。”
李白淡淡一笑:“你们想跟我混?你是恶行者,她是毒观音吧?在江湖上,你们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啊!”
恶行者愕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毒观音笑道:“那是江湖上的仇家,送给我们的匪号,其实我们对待仇人才会恶毒,对自己人那是挺好不过。
我们听说,今年千岁爷要来主持英雄大会,恨不得爹娘给我们多生两条腿,赶来参谒呢!怎么,英雄大会这么快就散了么?谷老先生哪里去了?”
李白沉吟着,缓缓道:“你们要跟我混,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谢谢千岁爷!”
恶行者和毒观音对视一眼,大喜,倒头便拜。
李白知道他们拜的是自己的身份,也不在意,淡声道:“对了,在巴州暗杀太子那件案子,是不是你们干的?”
恶行者大为奇怪,粗声答道:“不错呀,要不然我们怎么敢说是自己人?”
“你们给武则天差遣,杀了我的哥哥,还说是自己人?”
毒观音笑得花枝乱颤,阴阳怪气的曼声道:“千岁爷,原来谷神翁还没有告诉你么?”
李白拱手道:“我尚未知,请道其详。”
毒观音笑道:“这是裴老大人定下的好计策,叫丘神勋部下的军官假冒诏书,迫令太子自尽。不料太子生疑,坚不奉诏,一定要面见他的母后,没奈何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了。”
李白吃了一惊:“原来他们是裴炎差遣的!”
恶行者哈哈大笑:“殿下明白,那就好了!”
毒观音也娇笑道:“殿下也给这条好计骗过,何况他人?经过这件事之后,想必天下人都将认定是武则天所为,那么我的绰号也要转送给她了!”
李白心中冷笑,像裴炎这样满口仁义道德,答允帮助他恢复唐室江山的“大忠臣”,用心竟是这般狠毒!
而像谷神翁这样名满天下的武林盟主,明明知道内情,却也不肯对他说出真话!
如果他不是冒充王孙公子李逸,用迷魂术和特殊血液来将众人变成“工蜂”,或许根本不会有人鸟他吧!
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就是一只棋子。
当然,在李白的眼中,那些也是棋子。
毒观音见他面色有异,笑道:“殿下,你怎么啦?你该欢喜才对啊!武则天的儿子,死的死了,贬的贬了,还有一个庐陵王,又是庸碌无能,将来唐室再兴,千岁你就变成万岁啦!那时可别忘记了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