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武玄霜听了也不相信,心道:“岂有抢了别人的孩子,闹着玩的?”
那维族妇人更是急得疯了,根本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叫道:“还我儿子,还我儿子!”一剑紧似一剑。
山道险峻,谁要是一不小心,都有跌下悬岩,粉身碎骨之险。
激战中,但见那维族妇人好像一只负了伤的母狮子一样,狂怒进攻,剑光闪处,在那突厥武士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那突厥武士喝道:“你讨死么?再不住手,我便不留情了!”
话声未停,那维族妇人又是一剑刺出。
突厥武士一低头,铜冠被剑劈落,迫得连退几步,已踏到悬岩的边沿。他勃然大怒,长鞭猛的掣回,矫健如蛇,直向那维妇的右肩扫到。
那维族妇人竟不退让,剑锋外展,贴着鞭身,上削敌人的手指。
突厥武士喝道:“滚下去!”长鞭一收,猛地一卷,卷着了这维族妇人的青钢剑,用力一拖。
这维族妇人立足不稳,踢翻了一块大石,人也到了悬岩的边沿。
这时,两个人的身躯都在悬岩边沿摇摇晃晃,危险万状。
那突厥武士猛地又是一声大喝,吐气开声,左掌闪电般的向那维族妇人的天灵盖直击下来。
掌风起处,沙石纷飞,眼看这维族妇人要丧身在他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武玄霜捏起一团雪球,已是赶到了离他们数丈之地,见状不妙,雪球立即飞出,打中那突厥武士的胸口。
那突厥武士突然感到胸口冰凉,瞬间全身酸麻,长鞭松开,往后一仰,坠下山谷。
那维族妇人狂叫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他们抢了我的儿子!”
武玄霜见此情形,想必是另一个武士早已把她的儿子掳走,而这个武士是留下来拦截她的。
她急忙上前,将那维族妇人扶着,柔声道:“大娘,你静一静,咱们慢慢商量……”
那维族妇人呆了一呆,凝视着武玄霜的面庞,露出非常奇异的神色,突然双掌一推,尖声叫道:“不要靠近我!”
武玄霜微微一笑,将头上的皮帽除下,又把上身的猎装脱了,道:“大娘,不要害怕,我是女的!”
那维族妇人打了一个寒颤,叫道:“武玄霜,武玄霜,我知道你是武玄霜!好吧,你眼见我受了这场灾难,你应该高兴了吧!”
这几句话,她突然改用汉语说出,声音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听过一般。
武玄霜向她脸上一望,不觉心头一惊,惊得呆了!
这维族妇人,竟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个熟人!
泪水冲淡了她面上的油彩,用眉笔描画的浓黑眉毛,也被泪水洗去了,这“维族妇人”现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武玄霜呆了一呆,立刻认出,她是长孙均量的女儿,长孙璧!
其实,眼前的这个“长孙璧”,是玉环幻化的,而她的儿子“李希敏”,则是由李元芳假扮。
当然,这个秘密,只有青莲小队才会知道。
魅魔爱丽丝的迷魂术和易容术,非常厉害,能以假乱真。
武玄霜又惊又喜,想不到在天山脚下,竟然遇到了一个相识的人。
虽然这个人是对她怀有成见的,可是在这样遥远的异乡,只要是遇到一个同肤色的华夏人,已足以令她喜悦,何况长孙璧还是和她有过一段渊源的熟人!
武玄霜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连串的问题,不知先问哪一样好。
她定了定神,随即急促的问道:“长孙姑娘,那是你的孩子么?你不必担心,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找回来。咦,你怎么啦?喂,喂,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听说李白也逃到了这儿,你知道他的下落么?喂,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
玉环手足冰冷,面色惨白,神情是出乎意料的冷漠。突然间,她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一把甩脱武玄霜的手,冷冷道:“不用你假慈悲,我绝不沾你的恩惠。你要找李白,你自己找去!”
“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她对我这样?”武玄霜怔住了。
不错,武玄霜知道,她们父女是效忠唐室,反对则天皇帝的,可是仅仅为了这个原因,似乎也不至于露出那样怨毒的神情吧?
武玄霜心头一凉,柔声道:“长孙姑娘,你醒醒吧,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访寻李白么?嗯,也许听到这个消息,你会很高兴……”
她正想把则天皇帝要传位儿子,恢复唐朝正统的事情说给她听,玉环却突然一声尖叫,把她说的话打断了。
只听得玉环恨恨道:“不,我不要见你,也不要听你的任何话!好啦,我向你求情啦,你,你走开吧!”
武玄霜退后一步,惊疑不已,茫然的望着玉环,不知再说什么话好。
就在这时,忽听得在对面的山峰上,有人高声叫道:“玉环,玉环!是你在下面么?快来呀,我找到了一朵雪莲!元芳,你听到爹爹叫你么?”
武玄霜心头大震。
这个熟悉的声音,虽然隔了八年,但她一听,就听出是李白的声音!
玉环一声尖叫,立刻便跑。
武玄霜却全身乏力,双足几乎不能站稳,更不要说走动了。
这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原来那孩子是李白和长孙璧的孩子,他们早已结为夫妇……
可是,他为什么将长孙璧叫做玉环呢?是为了隐姓埋名么?
武玄霜呆了好一会儿,脑中空空洞洞,好像神经都麻木了,一切都觉得茫然。她抬起头来,在雪白的山峰上,隐约还可以看到玉环的影子。
………………
好久,好久,武玄霜好像从一个奇怪的梦中醒来,玉环的影子不见了,李白的声音却还似在她耳边飘荡。
但愿这些是“梦中的幻影”,可惜这不是梦,雪地上还留有玉环的足印。
她千辛万苦的来找寻李白,听到他的声音了,却又让他过去了。
武玄霜第一次发觉了自己的怯弱,也发觉了玉环的怯弱……原来,她用那样满怀怨恨的目光看待自己,是因为她掩饰不住心中的惧怕。
雪花飘落武玄霜的身上,她迎着寒风,吸了一口冷气,渐渐清醒过来。
“难道,我就此不再见他?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应该有这份勇气见他,将皇帝的决定告诉他。
不管他愿不愿回来辅佐他的兄弟,他听到唐室恢复的消息,至少也可以心情比较舒快吧?
即使为了他和玉环的幸福,我也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使他们不至永远飘泊天涯,抑郁终老!”
武玄霜打定了主意,极力抑制下心底的哀伤,一步一步,踏着玉环的足印,向前走去。
其实,此刻武玄霜在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但玉环所感受的痛苦,却比她还要深重。
这八年来,她的日子过得十分甜蜜,可是在甜蜜之中,她的心底深处却藏有隐忧。
是的,李白对她非常体贴,可是她感觉得到,李白并不快乐!
她曾不止一次发现,李白在独自沉思,或者在弹奏古琴……她从他的神色与琴声之中,也懂得他是在追怀往事。
这八年中,李白从未在她的面前提起过武玄霜,也没有提起上官婉儿,可是玉环知道,他是永不会忘记她们的。
玉环常常这样想:“如果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来到这里,他将会怎么样呢?”
想不到的是,要来的,果然来了!
他们来到天山之后,虽是隐居,有时也在草原上干一些行侠仗义之事。
草原上的牧民,都知道天山上有一位隐居的汉族异人,便尊敬的叫他“天山剑客”。
李逸的师父尉迟炯,是以前的“天山剑客”,因为年老体衰,即将病死,早已被李白送进魔宠世界,让他和李逸、长孙璧一起,修炼长生术。
李白还保存有夏侯坚给他的易容丹,与玉环常常变貌易容,轮流下山。
玉环爱打扮成维族妇人的模样,李白则总是以汉人的面目出现。
这一来是为了纪念以前的“天山剑客”尉迟炯,二来也是为了让牧民对汉人保有一份好感,因此他虽然是以汉人的面目出现,却也喜欢扮成不同年龄、不同相貌的汉人。
这就是为什么牧民口中的“天山剑客”,有各种版本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