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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大难临头一起飞

袁烜的话说的很清楚了,要么大家一起走,要么他一家人单独走。不过看老族长和他那一脉的人的表情,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一定会跟着一起走,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小娃娃出现在祠堂议事,更不会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发言。

虽然袁松口口声声说祖业是根,说故土难离,说人离乡贱,但是袁松此刻再怎么刻板,再怎么反对,他内心也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其实比谁都明白如果山鬼搬家,或者大坝决堤的后果。

不过和老族长这一脉置了半辈子的气,明里暗里斗了几代人,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一起走。

“这一切都只是你们想出来的,要我们走也行,除非明天一起派人去大坝上看一看,只要大坝真的有要垮塌的可能,那么老夫为了你们这些后生能活下去,走一遭金陵讨饭又何妨。”

袁松把话说的极为漂亮,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不是你们说动的,如果要走也是真的形势所迫,再有就是我本想留守祖业,只不过为了你们这些晚辈我才带着你们逃命的。

袁烜见自己的将军这招有效,当下也没有心思再挖苦袁松一脉,他只想尽早动身,否则那真是夜长梦多。不过对于袁松要提出明早查看堤坝一事还是觉得奇蠢无比,既然决定要走了,为什么就还要那么墨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时间就是生命吗?

“叔公,孙儿觉得既然要去金陵暂避,那么就应该天亮就走,常言道水火无情,面对天灾的时候早一刻动身,就多一份希望,这种事情刻不容缓呀!请叔公明鉴!”

说完袁烜再次朝着袁松的方向一揖到底,这已经是袁烜这个骄傲的灵魂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内心已经有了决断,如果袁松还要叽叽歪歪,那么等下他会说服老族长带着他们这一脉的人先行动身,至于袁松他们的死活,他们自己都不在乎,那么他也没有义务再去当什么老好人了。

袁烜的话再次触动了袁松,虽然说袁烜的话不是字字珠玑,但是袁松此时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心下哀叹自己这一脉没有像样的人才,自己没能争过老家伙,下一辈的族长人选铁定是秀才袁康无疑,难道就连下下一代的族长也就要定了吗?

想到这些,袁松的心神有些失守,所以沉默不言,看上去就像是还不同意袁烜的建议。这就让袁松背后的那些死衷追随者有些着急了,他们其实也觉得应该早些走了,只是他们知道袁松的脾性,无非是和老族长抬杠一番,然后半推半就的就一起走,可是此时他发呆是什么意思?

虽然着急,但是袁松毕竟积威已久,他身后的那些人还是不敢有什么表示。别人不敢,自然有人敢,袁松背后,一个二十郎当岁的皂衣青年给一个年龄稍大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微不可查的在袁松的长褂后摆处扯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袁松意识到什么,不满的朝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儿子自己是在思考。

“既如此,那么……”

袁松的话还没说完就停止了,他先是感觉地面在不停的抖动,他发觉自己站的有些不稳了。接着祠堂外面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声如响雷,但是却不是一声而止,而是持续了大约三四息的时间。

待到“轰隆隆”的巨响停止后,外边又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声音大的出奇,似乎就在耳边发生一般。

最后,当这一切都安静下来,那些同样被吓到的鸡犬牲畜开始暴躁的吼叫起来,于是外面到处都是鸡鸣狗吠声,老牛惊惧的“牟牟”声和驴子那刺破耳膜的尖叫此起彼伏,就连猪圈里的猪也从睡梦中被强行吵醒,然后也跟着吼叫起来。

在场众人愣愣的站在原地,面对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惊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个反应过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袁烜,他本能的大喊了一声。

“山鬼搬家啦!”

这一嗓子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祠堂顿时成了冰窟。刚刚站起身的老族长本能的向后倒退,所幸被椅子磕到脚后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坐定身形后,老族长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怎么用力都张不开嘴,这让他更加害怕起来。

至于袁松就更不堪了,他在刚刚那阵声响刹那眼睛瞳孔放大,手脚一阵冰凉,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幸运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就站在他的身后,兄弟俩急忙扶着老父亲。

本来已经要晕过去的袁松听到了袁烜的那句“山鬼搬家啦”,硬是从要晕过去的边缘艰难的转醒过来,抬起手指向外边,艰难的对着长子说。

“快,快,快点走……”

说完这句话,袁松就真的晕过去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也不待老族长和袁松再发话,一窝蜂的朝着门口冲了出去,他们现在是真的怕了,山鬼的破坏程度他们还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他们更不知道。

“淑芬,你怎么样,咱娘怎么样?”

“小狗子,你在哪里?”

“……”

在众多冲出祠堂大门高声呼叫的人群中,有两个汉子显得最为害怕,那眼睛也已经通红一片了。

“娘呀,娘呀,娘……”

短短一会儿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祠堂就只有十几个人了,而那帘子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也已经哭成了一片。

袁烜家里因为靠近村口,而且还在祠堂的前面,所以只要这祠堂没有受损,那么就说明家里肯定没有收到山体滑坡的波及。

一念及此,袁康父子二人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们守在族长身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此时和老族长靠近些总是最稳妥的事情,尤其是这个老族长明显还是向着父子两人。

掐虎口、戳仁中,大家七手八脚的总算让老族长幽幽醒来。

“族长爷爷喝口茶压压惊!”

袁烜把桌子边上没有打翻的茶杯捧给了老族长,后者木讷的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茶水,似乎那点水把他的魂也拉了回来。

后知后觉的老族长冲着袁烜慈祥的笑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伸出有些发白的手颤抖的抚摸着袁烜的头。

“好孩子,你可是为咱们袁家村立了大功劳……”

本来还想夸奖袁烜两句,可是身后传来的哭声有些恼人,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袁青家的婆娘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了,死了爹还是没了娘呀?”

老族长本来也就是恼怒身后的哭声,哪曾想他竟然一语成谶。

“二叔您有所不知,我刚刚和二愣子等人去拍山脚下那十来户的门,大家看过后山都同意过来,可是……可是九叔和袁青他娘却怎么都不肯走,说要留下来看家。也就是这两家的老人没过来,现在怕是已经……”

顿了顿,袁康懊悔的又说。

“这事儿也怪我,若是我提前告诉二叔,只要您出面一句话,也就不会……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够尽心呀!”

袁康话音刚落,站在族长身后的一个中年虬髯大汉抢着说道。

“爹,这事是不怪我袁康兄弟,你是不知道,九叔听说我们要他走,抓着扁担就要打我兄弟,那家伙,我袁康兄弟一个读书人,这真要是被他用扁担打了还得了。没法子,我们只有去别家继续喊门。

还有那个袁青他娘,袁青都把她背出房门了,他倒好,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门框,说是要守家。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再后来,我们这一忙活,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不,袁青和袁环也没想起来不是。”

老族长本来就没有怪罪袁康的意思,待到儿子把事情的原委一说,就更没有责备的心思了,反而安慰起了袁康。

“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只怪老九一辈子缺心眼。你好心上门救他全家性命,他倒好,还要动手伤人,死了也干脆,这下好了,他那个只有四面墙的破屋子再也走不脱了,棺材都免了。”

帘子后面刚刚的哭声明明收了音,变成了委屈的抽泣声,本来还想看看族长有没有什么优待的妇人,听到族长这么一说,顿时那哭声比先前更大了。

这一无礼的举动立刻遭到族长的不满,要知道这里可是祠堂,能让她们妇孺孩童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今还敢当着他这个族长的面喧闹,那还得了。

老族长豁然起身,指着帘子愤怒的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扰了祖宗,仔细你们的皮。”

老族长的骂声中气十足又威风凛凛,哪里还有刚刚晕倒的模样。显出了威风,再次转过身来,看见自家子侄和袁康父子俩,脸色总算恢复了过来。

“都回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天一亮咱们就要。平儿你找人把祖宗灵位都用布包起来,记得不要沾到泥水。”

就在大家要走出祠堂的时候,袁烜迈步走到老族长的身边,再次一揖,躬身问道。

“族长爷爷,我们明天走了自然无妨,但是周边的这些村寨怎么办,我们村好些婶子大娘可都是外村的,也有不少姑姑姐姐嫁到别处的。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会不会……”

袁烜不是个博爱的人,但是这半年来他的娘亲让他感到那种久违了的血肉亲情,如果不通知她的娘家人,那或许会让娘亲余生都活在内疚与悔恨中,这是袁烜所不希望的。

救一人是救,救一村也是救,而在几乎零成本的情况下顺便救这周边数村数寨的人,袁烜自然不会吝啬。最关键的是,逃难这种事情,人多了才更有希望!

“不错,不错。烜儿,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当初我求着祖宗救你性命,蒙祖宗显灵,如今你可真是让我们起死回生呀!

最难得,你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刻,还能想着其他人,不愧是我袁家血脉。

好好好!

平儿,你安排些人,每个村子要去两人,即刻前往周边村寨去报信,要快,你妹子那里你亲自去,赵庆老鬼不肯走,你就把你妹妹妹夫骗来,就说我要死了。”

“爹,我省的了!”

虬髯汉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袁烜急忙又跑到门口冲着外边喊。

“二伯,你们记得要在鞋底绑草绳,最好两个人用绳子拴起来。”

雨中远远传来“全听你的,我会照拂你外公一家的!”

……

从家里出门的时候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回家的时候路面已经可以看清了,并不是因为天亮,全因家家户户都掌灯起身收拾逃命的东西了。

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抱怨声,男人的呵骂声,还有那些猪狗牲口不安的嚎叫,袁烜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觉得原来古时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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