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魂族喀舍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叹道:“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事实上连我也得不到魂灯的认可了。”
“怎么会这样”这位心腹顿时如遭雷劈。
喀舍沙哑而疲惫地道:“千年祭典损失惨重,阴神灵魄不知所踪,神灵震怒,降罚于我等,我又能怎么办呢”
刹魂族人颤声道:“大人,您是说神灵不愿再庇佑我们了吗”
喀舍又陷入了沉默,很轻很轻地说道:“如果只是神灵震怒,或许我们还能弥补,重新聚起族运,但我怕就怕是神灵有心无力,没办法再让我刹魂族出现一位新王了”
他身旁的刹魂族人浑身一抖,惘然道:“不可能的阴神万古长存,有什么是神都做不到的”
刹魂族喀舍没有说话。
那刹魂族人忍不住激愤地道:“大人!我们必须得将那几个人族魂师抓回来,否则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我刹魂族恐怕真要真要”
喀舍有些心灰意冷地道:“抓回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就算知道了,我们能越界去抓人吗?就算我们敢越界,我们真的能成功吗?那时候全员出动围捕他们三人,最终好不容易抓来一个,却反倒给我刹魂族带来了灭顶之灾,我早就已经悔不当初了”
气氛一时沉默。
“你先回去吧。”喀舍忽然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刹魂族人行了一礼,就渐渐地飘远了。
很久很久之后,刹魂族喀舍才浑身颤抖地跪倒在地,朝着魂灯的方向行了一礼,痛苦地说道:“阴神在上,我族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您赐予我们一条出路吧,不然我刹魂族恐有覆灭之危啊!”
白紫色的魂灯静静地漂浮在暗河上,铺洒开来的蒙蒙光亮映染着粼粼波光。
滴答、滴答。
除了岩壁上的水滴落入暗河中的清脆声响,周围只有一片死寂的安静。
“我族不可一日无王,可我刹魂族的新王究竟在哪里”喀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如同一只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又过了很久,玉凌才从另一边的岩壁后闪身而出,同时在魂海中问询道:“你要怎么做?”
阴神灵魄没好气地道:“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你放我出去,我进入魂灯中沟通主体意识,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心。”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必须以魂灯为媒介进行沟通,所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将魂灯中的力量导引到你魂海中与我发生接触。”
“随随便便将外来力量引入魂海?你就算是想借刀杀人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被折磨了这么多天,阴神灵魄早就没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气,已经彻底沦落为情绪化的普通人,闻言不禁又急又气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我一直都被你的魂器镇压着,就算借刀杀人我何必赔上自己?!”
听到阴神灵魄确实已经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玉凌只能姑且信它一次。
这也不能怪他太过谨慎,紫尘若为了救他们可以付出性命的代价,他当然不是一点险都不愿意冒。他只是不愿冒了险却还是一无所获,以至于最后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希望后,他的心境已经不再无波无澜,而是变得患得患失。
换了别的时候,在对阴神灵魄的言语存有疑虑的情况下,玉凌肯定会选择追根究底把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里,可是现在
恕他实在无法再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冷静。
身后背着的少女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倚靠在他的肩上,身体依旧带着暖暖的温度,几缕调皮的青丝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了前方,偶尔在他脸旁掠过,轻轻的痒痒的。
仿佛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他也想让她一直都在,而不是只留下一具躯壳。
所以,哪怕心里仍存有几分疑虑,他还是静静地走上前去,走到了岸上离魂灯最近的地方。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那白紫色的光芒。
玉凌分灵境的强大魂力悠悠散开,千丝万缕铺洒而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盏载沉载浮的魂灯。
结果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和反弹,就这么轻易地深入到魂灯的核心,看到了一团如阴神灵魄般的蒙蒙紫光。
当魂力与紫光交融的瞬间,玉凌只觉沉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入目所及尽是茫茫紫气,有深有浅,有明有暗,虽然阴寒得毫无温度,但他却并不觉得冰冷刺骨,反倒如游鱼入水,无比亲近自在。
一个恍神,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玉凌瞳孔中的紫光渐渐黯淡下去,暗河上的白紫色魂灯已然消失不见。
阴神灵魄不等他开口,便先一步解释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要浸魂灯,就是因为当魂灯触及暗河之底,也就是那极阴之地时,才能和我的主体意识最好地进行沟通,很快他的力量就会透过魂灯传达到我这里来,到时候在招魂的过程中,你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包括你自己,否则出了差错你别怨我。”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倒是狐假虎威,借助阴神灵魄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魂灯沉入了暗河之底,要让那帮刹魂族人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
有紫光从天穹至深处垂落而下,如同一条紫色银河倒挂在天地间,又如一座巨型瀑布无垠无尽,通天彻地。
紫光纷落如雨,漫天挥洒,仿佛无数只紫色的萤火虫在天上盘旋徘徊,美到让人窒息。
大地在颤动,无数刹魂族人跑出简陋的石屋,呆呆地遥望着那无比恢弘壮丽的天地异象,一时震撼难言。
那个被拖走之后情绪失控如疯子的刹魂族人忽地安静了一瞬,死死地盯着那座紫色瀑布,随后神经病般狂笑不止:“浸魂灯!浸魂灯!浸魂灯啊哈哈哈哈,浸魂灯,我成功了,一定是我成功了,我是王,我是刹魂族的新王!”
架着他的两个刹魂族人都被他震开到一边,面面相觑间也是难以置信的震撼,一人浑身颤抖地道:“我刹魂族有希望了是喀舍大人吗”
“什么喀舍!他算什么玩意儿!你、就是你,还不叫我王上,我是我族的新王啊!”那个疯子紧紧抓住他,手舞足蹈地叫嚷着。
另一个人怜悯地看着他,索性重重敲打在他的魂核上,让这个疯子自己在昏迷中做梦去。
“你还理他做什么,快,我们快去暗河看看,究竟谁成为了我族的新王!”前一个刹魂族人激动得声音发颤。
这一刻,数以百万计的刹魂族人都不约而同地从各个地方向暗河赶来,如百鸟朝凤,如圣徒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