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提米路几人垂头丧气满心惶恐地被带到卡莫纳多面前,他却并没有雷霆大怒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道:“纵然他只是一位人族少年,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招惹贬损的,我只希望你们时刻记住一件事,当初为了抓住他们,我族近乎全体出动,普通族人死了几千,前任奕卡也死了,到后来连旧王也死了,你们以为这都是侥幸吗?要是他真有杀心,你们抵不过一个照面,更别说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几人登时冷汗直流,不怪他们忘性太大,而是玉凌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安分了,都让人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到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全族上下真正能镇住玉凌的或许只有喀舍大人一位,其他人,哪怕就如帕莫加这样濒临圣境的恐怕也未必能把玉凌怎么样。
一个被追杀了上千里路还反杀了一堆高手的狠人,哪里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他们会生出玉凌很好欺负的错觉,全都是靠卡莫纳多来狐假虎威。光凭他们本身,像刚才那样挑衅上门还真的是自寻死路。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去阴炼谷好好反省十年,这十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卡莫纳多摆摆手道。
“喀舍大人”提米路苦兮兮地说了半句,又明智地赶紧吞了回去,知道卡莫纳多一旦做下决定,就轻易不会更改了。
虽然阴炼谷是个专门折磨人的鬼地方,但好在十年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保住了性命,要是依照以前的族律,以下犯上可是死罪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莫纳多其实罚得太轻了。
押走提米路等人之后,一位手下才犹疑地道:“喀舍大人,你说他之前那么隐忍,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手杀鸡儆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卡莫纳多不在意地道:“你想多了,他隐忍只是不想招惹我而已,但对别人就未必了,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莽撞冲动很正常,而且憋屈了这么多天,要是面对几个小杂鱼的挑衅他还能忍下去,那才叫不对劲。”
“可是大人,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
“那又如何?到底还是要凭实力说话,但他年纪摆在那里,如何在短时间内超过别人几百年的苦修?他要想跨过圣境这个瓶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他跨过去了,也仍然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位手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脑海里还萦绕着刚刚玉凌平静淡漠的面容,在不由自主说出那一声“遵命”之后,他就再不敢小觑这位外族王上,因为那种久居高位的威压绝不是寻常人能装出来的。这样的人,真的会甘愿受他人控制吗?
不过喀舍大人也没说错,咱刹魂族不比古时的雅戈族,咱们纯靠拳头说话,而不是靠真理吃饭,只要那位年轻王上实力跟不上来,那就暂且不会有什么威胁。
顺路收拾掉提米路几人后,玉凌的周围终于清静了些,再没有不长眼的来找虐,因为刚刚的事情足够帮刹魂族的人“重温”回忆了,就连那些个处在圣境边缘的高手也多了几分警惕和慎重。
虽然玉凌的魂力卡在了分灵初期不得动弹,但他厚积了这么久,加上道原诀和阴神气息的双重加成,对付人族分灵后期的魂师都不在话下,而对付刹魂族人就更简单了,被阴神力量浸透的紫色魂力稍微一散开,就足够将圣境以下的大部分人压制得服服帖帖。
可惜道原诀的突破是以灵力为根基的,然而玉凌的灵力还跟暗渊之气难舍难分,就算找到朔本人,他也是一脸无辜表示爱莫能助,玉凌好几次都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好吧,事实上就算没有暗渊之气捣乱,玉凌想要突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晋入通玄巅峰以后发生了不少事情,然而时间上却没过去多久,没看淳谷风、云千重那些个天才也愣是磨了一两年时间才突破上去,玉凌又能强到哪去?
回到那个空寂无人的简陋王宫后,玉凌无意识地翻着灵戒里的东西,忽然间目光就定格在了几个小瓶上。
那是从黑甲族敲诈来的黑骨液。
对呀,怎么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指望不上灵力魂力,但玄力还是有盼头的,毕竟来到冰域内环之后,恐怖的低温相当于是最好的炼体环境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虽说古荒诀还没有突破的思路,然而魂力都已经破例一次了,说不定玄力也可以?
反正好几瓶黑骨液,浪费一瓶就一瓶吧。
玉凌已经铁了心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了,不过他还是非常谨慎地将几瓶黑骨液挨个检查了一遍,又滴了一滴抹在手上,确认没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才随便在王宫里找来一个大石缸,将黑骨液混着清水一并倒了进去。
看着一缸不断咕噜着水泡的墨黑色液体,玉凌真心有点心理阴影,都是在书院那段时间每突破一个小境界,就要去容辰那边“泡澡”给折腾出来的,就算他神经还算坚韧,但也实在没有越挫越勇的受虐精神啊?
算了,争取一次成功。
跳进水缸后,玉凌就将所有杂念都统统抛开,古荒诀也从沉寂中开始运转,一丝丝热流就从心脏中汹涌出来,漫进了全身每一处血管,在奔腾中渐渐地滚烫。
皮肉、经脉、筋骨、气血,在这一刻都融入沸腾的玄力中,可以看见无数黑气从外界涌入,仿佛化为了最猛烈的动力与冲击,与玉凌的玄力融为一体,一齐向一层无形的壁障发起了进攻!
“嗡”
玉凌浑身震动,喷出的一口黑色鲜血瞬间消失在黑色的水缸中,然而他不但没有受伤的气闷感,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清爽和畅通。
不过那层壁障还在,只是稍稍有些松动。
原本要跨越到洗髓期,唯有他每日苦修不辍,靠水磨工夫来慢慢削弱壁障,最后找准时机一举功成,然而玉凌现在委实是等不起了。
黑骨液就如灼烈如刀的烈酒,将他一身的气血全部燃烧了起来,虽然痛苦绝伦,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玉凌凭着那股狠劲,在第一次的试探后没有再莽莽撞撞草率出击,而是默无声息地开始积蓄所有力量,浑身玄力如百川归海,渐渐汇聚汹涌。
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沉默。
沉默到最后时刻,玉凌浑身已经一片通红,高度运转的古荒诀聚集了无比恐怖的力量,好几次险些让他控制不住,然而失控的下场绝不是他可以承担的,最轻也是爆体而亡。
他是在玩火,然而他只能毕其功于一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就是现在!
压抑到极致的汹涌玄力如同倒卷上天的瀑布,蛮不讲理地横冲直撞了过去,毅然决然,绝不回头。
“轰!”
难以形容这剜骨钻心的痛苦,仿佛整个人都要从内及外炸裂了一般。
然而玉凌还是没有松劲,直到最后一股玄力也冲击了上去,化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缸墨黑色液体已经变得一片暗红,血腥气弥散。
但最后时刻,一切终于水到渠成。
正所谓破而后立,易经洗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