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波走了,他走得毅然决然,可那低下的头颅、微微弓起的身子又让他的步伐显得那么沉重,让他的背影看去是那么的孤独。进本站。
没有人挽留他,也没有人陪他同行。
尹含若的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突然到除了刘琰波以外,再没有人能从其瞬间做出反应,包括尹含若自己。
直到某一个瞬间,直到刘琰波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时,好像老天爷在这时候又重新按下启动开关一样,有人才渐渐反应过来。
还留在警局里的每一个人几乎神态表情都各不相同,震惊的凯迪、兴灾乐祸的云雷、眼带笑意的陆天豪,还有刚换好衣服出来又恰好目睹了这一抹的潘羽衣,她脸的表情还是所有人当最精彩的一个,其有不解、也有气愤、甚至还有一丝丝心疼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理由。
而官清梦的反应无疑是他们当最激烈的一个,她几步抢到尹含若面前,质问道:“妮子,你是疯了吗?”
尹含若当然没有疯,她现在只是一直心乱如麻,乱到她无法考虑自己刚刚的这一巴掌会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同样也乱到她无法理解闺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质问。
她的眼含着泪花,但这既不是代表着伤心后悔,也不代表着其它什么,这泪水压根不是为谁而流。跟其他很多女人一样,这只是激动过余后的天性使然。
尹含若抹掉眼的泪水,没有说话,却仰着她高贵的头颅,似乎在表示自己没做错什么。
“我明白了。”官清梦有些失望,低喃道:“他是你老公不假,但说真的,他并不欠你什么。”
“希望你不要后悔吧!那样不会难受。”官清梦拍了拍尹含若的肩膀,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有些太过难听的话,她终究是说不出口。
直到这一刻,尹含若看着自己的好闺蜜退到一个伸手不及的距离以后,她脑海才浮现出自己今天心乱以后第一幅清晰的画面
刘琰波在挨了自己一巴掌后,即没有质问为什么,也没有破口大骂,他甚至还笑了,笑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那一小步,尹含若觉得自己明明伸手可及,可现在在脑海为什么会有天与地的距离感?为什么会像一条永远都无法修复填平的裂缝?
为什么?
尹含若如同挣扎般摇了摇头,把那停留在脑海的画面摇成了一地碎片。
她大概是想要忘记刘琰波那最后的一笑吧?因为那是她至今为止见过最疏远的一个笑容。
“含若,你今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陆天豪走了过来,他的行为举止目前都还很绅士。“刘先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天霸公司。含若,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以后无论是谁敢再欺负你,我陆天豪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完,他落落大方地把手轻轻揽住尹含若的肩,再次温柔道:“含若,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陆天豪走一步,尹含若也跟着走一步。他们也只刚走了这一步,耳旁传来了一声冷笑
官清梦的脸看去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声音也清冷平静,好像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关紧要一样,平缓道:“尹含若,今天你要是跟他走,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此划清界限,再无任何交集。”
尹含若身子猛地一颤,迷茫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
如果尹含若没有记错,官清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自己直呼其名,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知道这代表着她已经忍到极限。
官清梦同样在看着尹含若,她语气不变道:“我没有在开玩笑,你也最好不要再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好考虑清楚。”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尹含若的选择。
好在结果并不狗血,可以说毫无意外。
尹含若当然是选择跟官清梦她们了同一辆车,只不过,满面春风得意的人却是陆天豪和云雷。
杀人诛心。
刘琰波终于明白在电话里,高婉儿为什么除了提过一句“陆天豪回来了”以外,只多说了这四个字。
她是要告诉自己,这四个字是陆天豪亲口说的。
很显然,陆天豪的目的达到了。
刘琰波觉得自己已经败得一塌糊涂,不是因为尹含若那一巴掌有多痛,也不是因为她那一巴掌有多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真正让他心寒的是尹含若那满满都是愤怒和恨意的质问,还有她那慌乱的眼神。
刘琰波心里很清楚,尹含若当时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愤怒和恨意,而她的那份慌乱却不是因为他,她那份慌乱是因为她今天见到了四年来都还不能忘怀的初恋情人,因为她对那段已经夭折的爱情一直都还怀有期待。
这种期待是最为虚妄的美好,可现实却又是最为需要面对的残酷。
刘琰波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他只是一只懒蛤蟆。
这是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刘琰波理解尹含若当时的心情,他不怪她,也不恨她,仅仅只是心寒
到了这一步,刘琰波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挤进一个又一个人海茫茫
轰隆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雷鸣滚滚而来,刘琰波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一滴雨珠刚好落在了他眼眶下方,他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刘琰波觉得自己还没失魂落魄到要淋雨的地步,急忙和周围的人一样抱头鼠窜,四下寻找躲雨的地方。
慌乱,他冲进了街尾的一家奶茶店。
刘琰波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走到这条街,也绝不是有意跑进这家奶茶店,完完全全是一个巧合。
这世的事情是这么的妙,只要是有缘的人,他们总是会在有意或无意的巧合恰好相遇。
“为什么你每一次都非要挑下雨的时候来呢?”方涛趴在吧台,伸手将一根干毛巾丢给刘琰波。“你不能挑一个阳光明媚,让人心情明亮的天气来吗?”
刘琰波用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笑道:“因为下雨天通常都是喝酒的好天气。”
“方老板,酒。”刘琰波豪气干云道:“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喝它个三天三夜。”
“今天是今天,可没有三天三夜变一天的说法。”方涛一边吐槽,一边到门口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跑那去傻坐着干嘛?过来帮忙搬酒啊,你真把自己当客官老爷了是吧?”
刘琰波“哈哈”一笑,跑到厨房搬来一箱红星二锅头,厚脸皮道:“那我重说,从现在起,我们喝它个三天三夜。”
“你想死别拽着我。”
方涛拿来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还有一碗卤牛肉,外加几包鱼仔,全都是下酒的硬菜。
在坐下来的时候,方涛忽然看见了刘琰波脸的五指山,不由问道:“你这脸咋回事?掀人家姑娘裙子被逮到了?”
咕咚
刘琰波一口闷掉二两,长舒了心的一口闷气,自嘲道:“我犯贱,自找的。”
犯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