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惊鸿对祖父直言相告，“南家若想崛起，必需要有人峥嵘疆场，有人文达相宰，有人中宫坐镇！”

“你想要阿君去战场？”

南先生瞪大了眼睛。

他一生有三子一女，女儿不肖，入了北亲王府为世孙侧妃，非他之愿，故与北亲王世子长尊多年不相往来，长子南顔为京几卫之手，次子南来为江南织造，幼子南海为一品大将军，后来更是长子幼子皆为侯爵。

可是他南氏一族如今嫡系只有南君这一个郎君，虽则从小文武双全的栽培，但必定是想送到文臣的路子上的。

南惊鸿此言居然想阿君入伍，走军队征战沙场之路。

“祖父无封号爵位，兄长无扬名立万之机会，纵使科考入仕，亦有可能被雪藏翰林院终其一生不得中庸，祖父不知贾岛深夜被召询问鬼神之事吗？”

南先生心中震惊，他自然有此心思，可是南顔本就手握重权，南海更是奔赴疆场，如今孙脉只此一人，自然想的是保留血脉，他日长子爵位百年归去后留给长孙，自然也可富贵平安一生。他想过或许君王不忍会将南君雪藏翰林院，使南氏一族发展断送，可是比起战场时刻送命而言，不如平安一生。

“兄长文武双全，有青云之志，祖父忍心让兄长双翅折断，终其一生困守在一隅，恰如祖父，亦是怀才不遇？”

南惊鸿的话可以称得上刻薄了，可是却无不透露出南惊鸿为人思虑之深沉，看透事物本质利弊。

南先生想到自己这一生，的确是冯唐未老之志未筹谋，世人都以为南先生只在花草风流，不问政事纷扰，与世无争，谁知道当年他还是少年之时，母亲缠绵病榻逼他立下毒誓。

“阿国，你当立誓，今生今世不得踏入仕途，否则当我南氏绝后！”

他心里再是百般不甘可看着母亲的眼泪也只能含恨发誓，从此不再干预政事。

当年父亲南诏王在世之时，多少次称赞自己天子无双，皇祖父更是说自己有祖遗风。

可是又能怎样呢？终究徒劳一生，在江南之地，枯老而去。

“祖父怀天下大才，却屈居江州，如今垂暮，想护住亲族，可是世人都知道帝势而上，世家首当其冲必被开刀。昔日王谢何等风姿，不正是因为世世代代手握左右天下之大权吗？避之不及，只能迎难而上，才能在万绝之地寻得一线生机！”

南惊鸿拿了南先生的狼毫，在纸上挥笔写出了一个字。

“权。”

“非得天下之权，而得左右之权。”南先生呢喃道。

南惊鸿点头。“惊鸿言尽于此，乃出肺腑，还望祖父对兄长想弃笔从戎之事多加考虑。”

南先生坐了下来，看了南惊鸿之子，风云雷霆之势，却又不失傲骨凛然，又看着南惊鸿走出书园的背影，想到当年张半仙留下的那句预言。

若为男子，有鼎立天下之势，若为女子，凤仪惊鸿傲骨！

他当时隐瞒了此事，并且多年来并没有对南惊鸿多加关注，反而更加看重南君南颂，实则是为了保护南惊鸿成长。

可是当年的他将信将疑的预言如今在那少女行走之时的风姿中却透露出可能会实现的暗示。

尽管他当初觉得南颂稳重而心思缜密，许给了天家太孙，以后必定为中宫之主。

他想过南君若入仕途必可成为当朝宰辅，也想过南海成为国之强将。可却没想到过南君可能会被雪藏，南海也可能因此被架空兵权，皇帝多皇子皇孙，或许太孙之位尚未稳固。

左右天下之权。他南先生可是盼了一辈子也只能仰望，是真的不甘心呐！

南顔已经传来了消息，圣上已于多日前离开京都，即将驾临江州，然而恐架空南家之权，而奉南家为高位，南家风雨威矣！

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通过一个“忍”字就被南惊鸿勘破，自己这个孙女实在不简单。只是南海拎不清宅内事情，沈氏母女身份疑窦丛生，西杭沈氏又卷了进来，不知这小小内宅会不会束缚南惊鸿的发展呐。

终究是可惜了，南惊鸿这样惊世之才却只是个女子。

不过，也该为南园好好打算了。

北亲王府。

长尊在接收到江州城旁边的金陵城的密报后大吃一惊，首先令手下前去寻找多日不见的长四郎。

至于世孙长特在床上养了许久的伤，似乎并未痊愈，抑或是痊愈后依旧不敢出门。

南顔对于这两家打架生事的处置也与一贯的雷霆风格不同，而是各打了五十大板。

北亲王世子关了世孙禁闭，不允许世孙侧妃南氏侍候长特，再加上侧妃南氏最近为南园自己母亲生病之事奔忙而无暇管世孙。

所以长特世孙如今只有四个美貌婢女伺候着，却时不时要辱骂一下王家的王宁知。还有那卷了银子跑了的柳叶。

长四郎从小娘子那里出来之后心情好了不少，面上原本多了几分暖气，以至于临渊和羡鱼都觉得舒心不少。

谁知道接到世子召唤之后，经过世孙爷所在的臻园的时候，听到里面一些下流的叫骂话语。

他唇角照旧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就这种人也能成为风流人物，还引得那些女子为此痴迷不已，甚至自己的母亲葬送性命！

羡鱼也是纳闷了，如同世孙爷长特这种市井泼皮无赖的人怎么生出了君子如玉的四爷？难道四爷变异了么？

临渊则是冷漠的开口。

“四爷，要不要属下去让他闭嘴！”

长四郎摇了摇手。

“不必了，我大约知道为什么南顔轻拿轻放了！”

长尊仔细思虑了很久，依旧没什么把握，直到看到长禹走了进来才放下心来，屏退左右后。

他摸着花白胡子，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四郎，我们的机会到了！”

长禹瞧见祖父难得喜悦的心情，心下忽然想到那沉睡的小娘子，烦恼了那么久，如今终于来临。也欣然道。

“我们也该打算了”